听着安东尼讲述的故事,陆默莫名的感慨,赛车是一项极限运动,很多人像她一样作为消遣,但也有很多人是热爱进了骨子里。
对此,她没办法作出什么评价来,都显得太轻。
“那么,你看出来了什么吗?”
安东尼一声慨叹,“本来以为你是个同类,没想到你比我想的更加,自信。”
是的,自信,不是自大狂妄,而是胸有成竹。
从她一路的操作就可以看出来,哪怕高难度高危险的,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并非冒险,只是自信。
听了,陆默挑眉,这评价,还挺高的。
似看出来了陆默的惊讶,安东尼朝着虚空踢了一脚,“走吧,赛车手没有半途而废的,剩下的路怎么也该走完。”
陆默点点头表示认同,手一撑,滑下了大石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发动机剧烈抖动着,排风机轰鸣着,咆哮着,两车再度冲出,速度与心态的比拼,自己与自己的较量。
叶清闲闲把玩手指甲,没想到劝动这倔驴的会是安东尼,这个本该对立的,敌人。
全神贯注着,陆默看着眼前飞逝的画面,确实,她从来都是自信的,不经意都是自信的,但她不得不思考这种自信是否该继续。
自信有时也会演变为自以为是,效果截然相反。
亦如四年前,若非她自信自己的车技,自信自己的能力,又岂会害得一众弟兄陷入那般死境!
每每握住方向盘,那段记忆都会跳出来,高速行驶中漫无边际的黑暗,路灯都照不进,以及那没有尽头的道路。
……
“队长!我们弃车吧!”
“说啥屁话!两条腿跟四轮子赛跑?何况还有伤员呢!”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队长……”
“没有可是,我的车技,你们还信不过?几个小喽啰,等下就甩了。”
……
铺天盖地的,血肉横飞的惨烈,以及,那张永世难忘的笑脸。
那个小青年,才二十一岁啊,整个青春却就此埋葬,只因她的自以为是。
她一直想,哪怕只是多听进去一下,会不会结局有所不同,她不是纠结过去的人,却没办法将自己从这份后悔里拔出。
眨眨眼,收回泪意,哑声:“当年我带出去的是十一个人,包括我的七人被俘虏是因为一场车祸,那场里,死了两个人,都是我车上的,除了我,最该死的我。”
叶清震惊,这一点,陆默从未提及,也就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那七人是死于蜃楼的折磨,没想到有两人的命却挂在了陆默的身上。
“那场车祸,怎么回事?”叶清看着车外的千奇百怪的石头,沙滩,海洋,蓝天,最终还是揭开了这血淋淋的伤疤。
陆默很久都不说话,叶清差点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见她开了口,“那天我们行动失败,和叶晚那一队走散了,却意外发现我们开去的车没被发现,因为有伤员,追兵紧逼在后,我直接下令开车撤退,蓝天觉得不对,要求检查汽车,我拒绝了,途中车速有点不正常,他又请求弃车,我还是拒绝了,那车的刹车被动了手脚,一头撞进了一辆装满油的货车,我根本反应不及,是多多把我推出去的,我就眼看着他在我面前化成了一堆灰,眨眼就不见了,那么近啊,那么近,可我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后面,叶清明显听出来了陆默的哽咽,这份悔恨藏心里久了,一朝爆发,如陆默一般“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平静以对。
“那次任务,我以为我真的会死,那时我好开心,可慕晟还是把我救回来了,我把事情跟大队说了,大队却压了下来,让我自己调节,说错不在我。”
“叶清,你说,人是不是都是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做开脱,永远无法正视过错,能避则避,这样的我,自己都看不起。”
陆默絮絮叨叨说着,甚至有些混乱,方向盘一个打偏,小半个车头冲出了赛道。
叶清一叹,“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儿。”
陆默点点头,操作着退回赛道,摆正车身,跟叶清交换了座位。
期间,安东尼飞驰而过,没再停下。
叶清看了陆默一眼,叹息一声,那捂脸颤抖的女人,真不习惯,矫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该做的是好好走下去,不犯同样的错,而非原地驻足,一昧自责。
说来容易做来难,这家伙,训人时大道理倒是一堆堆,永远不带重复,如今搁了自己身上,却钻牛角尖出不来。
作为一个长官,一个指挥员,最大就是顾及全局,拒绝部下不合理要求,她没有错。
何况,哪怕她就是听了严多的建议,检查出来了车有问题,或者中途弃车步行,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有变化,她的自责也不会改变。
慢慢开着,昔日和陆默纵横地下黑市的日子,经历多了事情,心态终究回不去。
两圈很快过去,欢呼声里,安东尼的车门被打开,狂热的观众将他抛起又接住,发泄着自己的欢喜与支持。
而陆默叶清的这边则显得冷清,偶尔还有一两个人路过,留下鄙夷的眼神。
叶清没有下车,静静看着前方,没有戳破陆默此刻脆弱,有时,安慰才是伤害,陆默必须得自己走出来,而且是,尽快。
群狼环伺的局面,容不得丝毫的差错。
又过了不知多久,场地上其他人都散了,或许是安东尼打过招呼,并没有人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