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今天去见李岩,他说照实话说咱们现在是见一次少一次。他形容我爸的脑子里,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现在觉得他每次住院也好、昏迷越好,担心久了就觉得没问题。不是的,真的是见一次少一次。”刑天漠也不得不考虑,万一父亲真的在炸弹爆炸前决定不做手术的话,那么能陪一天就少一天吧。
“这样啊,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比如请个心理医生来辅导一下?”可以不挑明身份,就按照凌安琦说的,和邢父聊聊。心理医生应该是自带午夜电台分享故事的知心姐姐的性格吧。
“可以考虑。”
事到如今,无论什么方法只要是能做的,都可以试试。
苏米也是觉得累的不行,邢父赚这么多钱,福没怎么享,怎么去死就想的这么通泰呢?而且还很平静,平静的不顾妻儿,也不大吵大闹,也没有自怨自艾,真的让人看不懂。很多有钱人,明知要死了,肯定都会放肆的去挥霍,要么就是竭尽所能的找好医生、好医院,再不然就是去做慈善。反正,太平静不是好事,连遗言都嘱咐给了律师让律师在特定的时候来说。
“我说你们啊,那么紧张干吗?人生都有生老病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面对这一天的。”邢父看到刑天漠和苏米的到来,也是愁的不行。
已经算准他们的举动,干脆先堵死算了。
“爸,我们就是来吃个饭的。”苏米别扭的说,她已经看到刑天漠待不下去的脸色。
“是啊,来陪妈的。跟你没关系。”刑天漠顺着话说。来的路上那番感性,当时喂了狗了。
“那就好,年轻人就是要豁达。”
见刑天漠愈加被邢父的态度所激怒,苏米很怕他会转头就走。干脆让刑天漠去厨房帮忙,去看看妈。
苏米自己,这才找个位置坐下来。
“爸,其实我也挺想豁达的。比如说我爸,我就觉得应该豁达,他现在除了家人什么都没有。可我一天苏乐和继母的朋友圈,还有她们的新闻,好像完全没有我爸这个人。上次他来找我,我就想起他以前对我那么冷,在家里被欺负了也不帮我说话。我一边想对他好点,一边有记着他对我的坏。其实他算是中规中矩的人,认真来说也没有对不起我。但就是豁达不起来,爸,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病?还是知恩不懂回报?”
“你是怕,你怕他度过这段时间,又跟以前一样对你。你再怎么想着他,念着他,当他身边热闹的时候,你这个亲生女儿也跟没有是一样的。”邢父可看得懂,无论现在的年轻再个性也好,对于感情上面的事都是老一辈玩过的。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如此。
“那你觉得他会吗?”苏米谨慎的求问,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要看现在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是不是已经大到可以反省人生的地步。”
“反省人生?”
“对啊,如果没到这个地步,是不会思考前半生的所作所为,是不会去思考有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的。”
有些事就是简单粗暴,只有跌倒谷底,才能看见真理。但有的谷底对有的人来说,不过是好了伤疤之后可以忘记的疼痛。
“这我怎么才能知道啊。”这种洞察人心的事,苏米可看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吗?
“你跟他相处几十栽的女儿都看不懂,指望外人看得懂吗?你就看他怎么对你的,就行了。”
“那爸,你有变得豁达吗?还是你现在就在谷底?”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邢父不苟言笑的脸出现了笑容,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还是挺让人欢乐的。他看了一眼厨房里的人,然后看了看苏米。
“我就是问问嘛,问问又不犯罪,对吧。”苏米想了想接着说:“我也想听听过来人的话,你和我爸年纪差不多,你俩以前又是合作伙伴,也许我看不到的你能看得到。而我看不到的,你可以说给我听啊。”
邢父笑了笑说:“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孩子他妈总想要个女儿了。”
贴心小棉袄嘛。
“其实我也想过做手术,但我有点担忧后果。毕竟是头上的手术,弄不好是要全身瘫痪的,到时候连吃都要人喂。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该结束了。你来邢家也不少日子了,该感觉到我们这个家恐怕不比其他家庭问题少,有的时候恐怕还没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来的温暖。孩子他妈和两个孩子都累,我也累。不如就这样一了百了吧,与其活着糊涂,不如死了明白。”
大抵上都已经知道早年的一些事,却不知道邢家为了这件事都在忍耐着。像是忍耐血管里爬出的蚂蚁,那种捅不破皮肤,又无法被消灭的感觉。
其实都挺痛苦的,如果死亡能成全这一切的和解,那么邢父是愿意用这个来获得谅解的。
“我也知道我混账的很,留下烂摊子到死都解决的不清不楚。我不敢去让孩子他妈原谅我,连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到地下去见你们的阿姨,或许轻松一些。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轻松而逃避责任,就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大概是老天帮我做了选择。我除了坦然接受,想不出别的办法。我走了之后,大家都能放松下来,两个儿子能跟母亲交心,也挺好的。”
说不定他们会在邢父的葬礼上,谈论这件事。让过往跟随邢父的骨灰一起,烟消云散,也挺好的。
“爸,你这是逃避。”苏米用坚定的口气说,既然你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