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王仁则怎么说,狄李二人一概不理,一直练到东方天际发白,这才停了下来,利用最后一段时间来商量行止。
其实,如果狄李二人想要逃离王仁则的话,那么天亮时分就是他们逃离的最佳时机。
很显然的判断,秦安一定不会主动出来给王仁则送拳谱,那么王仁则就必须要闯进后院去索要。
在上述前提下,又没有人要求他狄知逊和李智云必须跟着王仁则进入后院,他们完全可以不去观看这场热闹,而只要他们留在前院,那么只需听见后院动起手来,到时候他们还不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么?完全可以潇洒地走。
但是事实却是相反,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捡这个便宜,他们不想走。
狄知逊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走,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期望能够拜师成功,又或许他对贾菁菁也生出了几分情意,只不过这事儿他自己不说,别人也就无从推测。
李智云一度是想走的,但是现在却不能走了,因为他记挂尤翠翠,昨天傍晚传授五行阵给尤翠翠,就是为了确保秦安师徒能够降伏王仁则,为此他还加了一道双保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提出学习狄知逊的通臂拳,当然不是为了学拳,而是为了预防万一,是一旦发现尤翠翠那里出现差池的情况下,准备的另一套预案。
所以在天亮时他们两人最后的话题就只有一个,狄知逊说你只看我打拳却不跟着学是肯定不成的,你千万不要出手招惹王仁则,那样除了引火烧身以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李智云说的却是狄大哥如果秦家师徒陷入危境时你是否打算动手?在看见狄知逊点头的时候却又说了一句让狄知逊无法理解的话,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动手,那么动手时一定要留意我说的话。
王仁则对这两人的窃窃私语嗤之以鼻,说你们两个不要妄图捧秦家的臭脚,你们若是敢动手,我立马就杀了你们。
天亮了,王仁则连早饭都等不及,就往中院走去,狄知逊和李智云相视一眼,便双双站起跟在了后面,一边走,李智云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尤翠翠已经把五行阵转告给秦安了。
为了帮助尤翠翠,他把如此一组犀利的阵法白送出去,令秦家师徒甚至更多的五行拳武者受益,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觉得值,尤翠翠对他的呵护之情尤其可贵,必须值!
然而等他到了后院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樊连贾柳尤五个弟子一个都没出现,不知人在何处,难道是还没起床?
但是秦安却是站在院子里的,被贾润甫和柳周臣两人搀扶着站在院子里,一件上衣只穿了一半,一条左臂没有穿入衣袖,而是被半披在身上的衣服遮在下面,垂在身侧不敢稍动,看上去伤势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秦安和贾柳两掌柜的左侧后站着连明,右侧后站着张转,尤俊达也在,却是站在最后,一双脚踩在厅堂的门槛上,算不得人在院中。
看到这个情景,李智云的心里就是一凉,不论那五个弟子是不是在睡懒觉,秦安都使不出五行阵来,因为此刻院子里会使五行拳的人就只他一个。
就算他一个人同使两路五行拳,也需要另外的三人来配合,而且若是那样的话,五行阵的威力也将大幅减弱,因为他一个人无法同时站在两个五行方位上与另外三人交织火力,这样的五行阵就有了瑕疵,很大的瑕疵。
不用我的五行阵,是不相信我?还是打算交出拳谱了?尤翠翠不在院中,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秦安是不用想的,肯定不会理他。
王仁则却不像李智云一样猜测什么,大喇喇直接切入主题:“秦师傅,拳谱呢?看不见拳谱我可要开始杀人了,我王仁则一向说到做到。”
秦安一脸的惨然和惭愧,那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此刻他心里一定正在给列祖列宗道歉,而他愧对列祖列宗的原因就是他已经打算交出七星拳谱。
果不其然,他缓缓地抬起右臂,似乎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左肩的伤势疼痛,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簿古卷出来,封皮纸的颜色已呈黑黄,说道:“这就是秦家的孤本拳谱,你拿去吧。”
他这话说的十分困难,语声艰涩。人们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伤势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是这种极尽耻辱的话实在难以出口。
就连搀扶他的贾润甫和柳周臣都羞愧地低下了头,秦家老大成名多年,此时竟然被一个异乡的年轻人敲诈得不能反抗,身为他的邻居朋友都无力相助,这简直是济州府乃至山东武林的悲哀。
与之相反的是王仁则,王仁则露出了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觉得以秦安的为人似乎不该如此颓唐,莫非有诈?不过有诈也不怕,对手的实力已经摸清,即使全须全尾也得是手下败将,何况此刻重伤在身?
于是施施然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去接那簿古卷,在阅读并练成七星神拳以前,他不打算羞辱秦安,以免遭遇反弹。用双手去接就是表明他的态度,至少对秦家的绝技他是尊敬有加的。
然而就在他双手拿住那本古卷的一瞬间,陡然感觉到一股杀机扑面而来,对方的右手依然端在胸前,他无从判断这杀机从何而来,却知道感绝不会错,便大叫一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