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凉国皇宫的正阳门已经隆隆开启。
今日是五月的第一天,按照常例,皇帝卫绍要在初一上午祭天祈福,以保社稷。
此时早朝已经结束,东边的天空开始挥洒出不少金光,正阳门外的大街上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一尘不染。街道的两旁住户人家相继出来,扎堆似的聚在一起,等待着皇帝的仪仗出来。
他们当然已经看过不少次,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厌倦的意思,毕竟皇帝是整个凉国最尊贵的人,这种贵气只要让自己沾上一点儿,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咚!”
“咚!”
“咚!”
浑厚沉闷的鼓声已经敲起,随后,“踏踏”的马蹄声从宫门处慢慢传来,这是先头导驾的骑兵。再之后,分作两排的龙旗旗手,鼓吹声乐的乐官,引驾护驾的宫中卫队,负责祭典的礼部官员,传话侍候的内侍宦官等等,相继走出宫门,来到大街之上。
最后,才是皇帝的车辇座驾。
在卫绍的周围,是几个尚在宫中的宫中或者城中的皇子,这种国之大事,他们必须得要参与。
当然,这些仪仗看着复杂,但因为凉国势小,再加上卫绍本人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太过劳民伤财,所以除了形制大体仿照前朝之外,仪仗的规模和数量已经大大减少。除了那些必要的守卫之外,剩下的每队人数也不过是几十人而已。
卫绍的身影刚一出现,街上的百姓便开始俯身山呼“万岁”,对于这种场面,卫绍已经是无比熟悉。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最初登基的时候,还会有些激动或者澎湃,他的心中所剩下的只是例行公事,想着早早结束这繁琐的事情,然会回去好好商讨一些边境上的应敌之策。
仪仗的速度十分之慢,站在车辇前头的卫绍已经露出一些不耐之色。他招来前方的小太监,将加快行进速度的命令吩咐了下去。然而就在小太监刚刚跑走之后,街道右侧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径直的闯到他的车辇之前,跪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愣神,唯独那四匹拉车的马儿在受惊之下,顿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连带着它们身后的车辇也开始出现晃动。
一连串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是心惊肉跳,毕竟那车驾之上站着的,是凉国的天子啊。
好在卫绍旁边的车夫反应较快,而且训马功夫一流,只见他双手拉住缰绳,每只手分别控制两匹马。与此同时,前方两个执刀的护卫已经冲了上去。
“民女有冤,往天子明察!”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护卫的佩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间。
这种拦驾喊冤的事情虽然在后世的戏文里比较常见,但是在此时的北凉却是极少发生,最起码,皇帝卫绍是没有经历过。同样的,周围的围观百姓自然也是如此。
值得庆幸的是,皇帝周围的卫队训练有素,在顷刻之间,就将卫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并且全都拔刀向外,不断警示着周围的人群。
他们可不确定前方跪倒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刺客,而且是不是只有一人,这样才是保护皇帝周全最直接的办法。
“你是何人?!”
皇帝卫绍已经站稳身形,脸上的怒色再明显不过。
戎马沙场的经历让他不至于在这种惊变中太过惊慌,他只是气愤,是谁能够大胆到如此地步。
“城中有专门负责审冤断案的缉查司,你难道不知?!”
“民女秦云裳,乃前任已故御使秦原之女,只因家父之冤屈只有天子可以平反,所以民女只能冒死惊扰圣驾。”
秦云裳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就将双手举起,亮出一条白布和一张白纸。
“秦原?!”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的怒意更甚,只是等他刚要叱喝之时,旁边的二皇子卫悌之却是上前两步道:“你说的是三个月前因为涉嫌谋反而被流放的前御使秦原?”
“正是先父。”
秦云裳抬头说道,与此同时,她的身子依旧在微微发抖,作为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秦云裳哪里做过这么大胆的事。且不说所有的宫中护卫都在对她虎视眈眈,单说这两柄随时就能砍下的刀剑,就是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遭遇到的。
她是去行刺过街事司的公事,只不过心境和现在全然不同,当时的她只当自己的一把匕首,一个工具,在心死的状态下,没有丝毫的人心畏惧可言。
现在则是不同,得到了证据之后,她已经看到了希望,这种希望不仅是对父亲的名誉而言,也是对他们整个秦家而言。在这种情况下,秦云裳虽然也抱有必死之心,但内心之中的情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先父在临终前的自书以及陷害先父证人的关键证词,请皇上明察。”
“呈上来!”
卫悌之直接命令道。
旁边的小太监快步跑了过去,在秦云裳的手中接过白布和纸张之后,双手捧到卫悌之的身前。
卫悌之也没有观看,而是直接转身送到卫绍的身前,并且高声说道:“父皇请过目。”
皇帝卫绍点了点头,此时在他脸上的那些怒气已经消失。知子莫若父,在二皇子卫悌之“抢话”之时,卫绍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作为一个武人出身的皇帝,为了更好的治理凉国,卫绍确实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是有些东西毕竟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