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远园中,月初的那场大雪已经化的差不多,只有在背阴的某些角落里还残留着一些。
园子里的一处暖阁之中,施英同正在榻上安睡。他并没有去参加陈积的喜宴,作为北凉那边过来负责婚礼的郎官,他自然知道那穿上那件喜服的不是幼笳公主,而是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
开玩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和一个侍女结婚,怎么可能值得他过去赏脸道贺。
赵通却是不得不去“赏脸”,同时还搭上了一副王右军的真迹。不过他回来的也是十分之早,而且还把施英同邀了过来一同饮酒。
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纳闷,心道这施英同明明是将陈积恨之入骨的,怎么过来的时候竟是春风得意,那满脸的笑容好像他才是今天的新郎官一般。
不过几杯酒下肚之后,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施英同在这段时间以来,早就和赵通变得无话不谈,再加上他确实藏不住事,所以没等赵通发问,他便主动炫耀了出来。
赵通在旁边自然是附和感概,只是如果细看的话,他的那些附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关于陈积娶的到底是谁,他是没有半点儿的兴趣,他的肉中刺只有陈积就一人,其他的就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施英同显然不会去细看这些的,他只是在尽情的饮酒观舞,随便和赵通谈论一些北凉趣事或者自己的辉煌旧事。
之后没多久,他便醉倒在这一片喜庆之中。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发亮,应该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彻底天明。施英同依旧在榻上酣睡,昨天晚上的他实在太过高兴,所以喝的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赵通自然也在这里,只不过他醒的就比施英同要早许多,喝了一些醒酒茶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披上一件大氅之后,赵通走出了暖阁,澹远园里的空气依旧冷冽,只不过他却是浑然不觉。冬日里的月亮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比其他季节里要明亮的多,就算此时快要天明,还依然皎洁的挂在半空之中,让这精致的小园子里更添了几分静谧。
只是赵通对此依旧是浑然不觉。
不知站了多久,园子的入口处突然响起几声嘈杂,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似有急事。
不一会儿,三道身影便出现在赵通的视线之中,那是自己在这澹远园的仆人薛进寿,以及另外两个陌生人。
“公子,这两位是北凉公主身边的护卫,刚才已经让小人看过腰牌了,他们现在想要说是要找施公子有要紧事。”
赵通看他们神色焦急,嗯了一声之后便继续道:“施公子昨夜饮酒太多,此时宿醉未醒,要不二位先等会儿?”
“赵公子,兹事体大,半刻都耽误不得啊。”
赵通见状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又道:“行吧,那你们跟进来吧,我去把施公子叫醒。”
说完之后他便率先走进了暖阁,褚二和另外一名年轻护卫这才紧紧跟了进去。
“施兄?施兄?”
赵通在施英同的身边摇了两下,然后又提到了些声调:“贵国公主的护卫说是有要事禀告,施兄?”
施英同本来就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现在还有些酒劲,但在赵通的这番呼叫之中还是缓缓醒来。
他的视线之中还是十分模糊,有些不解的望着身旁的赵通,似乎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然后就在此时,褚二那如同惊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施公子,我俩是公主的护卫,现在有要事禀告!”
施英同好似被这倒惊雷给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看向他们二人道:“哦……我记得你们二人,褚二是吧,说吧,有什么要事非要在现在给我说……”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模糊不清,很明显还是没有彻底清醒。
“这个……”
褚二犹豫了片刻,然后看向旁边的赵通以及薛进寿。
赵通混迹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既然是要事,那在下这个外人就不便旁听了。”说完之后,他便准备向暖阁之外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施英同却是在后面叫道:“唉,赵兄,你我亲如兄弟,怎么说出这般见外的话。此时还未天明,外边实在太过寒冷。而且我施英同本就是客,哪有让你出去的道理!褚二,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赵兄不是外人,不用忌讳?!”
他的这一番话倒是流利了许多,只不过很明显可以听到的是,他还有些许多的醉意未醒。
赵通闻言,便止下了脚步,随后他给了薛进寿一个眼神,后者二话没说,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并且还把门给带上了。
褚二见状,知道这赵通是不会出去了,索性把牙一咬,然后直接走到施英同的床榻之前,躬身小声道:“我们在武陵王府的喜宴上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汉子,已经查实是岐国的人!”
“什么?岐国的人?”
施英同的有些不太明白,岐国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陈积的喜宴之上。
“是的!他是因为饮酒太多,自己吹嘘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我们将他绑了起来,然后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
褚二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封皮上并无半个字眼。褚二从信封中将一张薄纸取出递给施英同,然后继续说道:“那汉子是岐国左路定王的人,这封书信就是定王身边的谋士让他交给陈觥的三子陈积的。”
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