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宿城倒春寒,夜晚的温度更低。陈露跟着向俊华出门下楼来就被寒风倒灌了一口。
“冷吗?”向俊华嘘寒问暖。
但是现在她的问题不是冷不冷,一想到自己女儿荒唐的要求,陈露觉得在向俊华面前都没脸哭。
“俊华……”陈露悲戚地喊道,声音里全是愧疚,“对不起……”
向俊华望着黑魆魆的天,一口气慢慢地被吐了出来。陈露觉得对不起他,而他只感到遗憾。
一只粗砺的手干燥得像老树皮,牵住了陈露那只娇嫩的手,语气沉重,“这辈子怕是不能和你结为夫妻了。”
陈露一愣,小区里的路灯下,照出她伤感而落寞的神情。
原本想着等孩子都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后再提两人的事,后来又想着等新房装修好了再说。
谁知这一等,竟成了遥遥无期。
“俊华,我们还是一家人……”
陈露的这句话不知道是想安慰感到遗憾的向俊华,还是想安慰自己。
“嗯,等两个孩子结婚了,我们就成一家人了。”
话是喜庆的话,但向俊华的口吻却像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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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家出来后,向阳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等转到苏小暖花店的那条巷子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这也许都是天意,都是命,他和苏小暖注定这辈子有缘无份,他也该到了死心的时候。
他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到另一个苏小暖,但他确定,这辈子不能再辜负沈薇亚了。
如果陪他走一生的那个人不是苏小暖,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和沈薇亚在一起能了解陈露最后的心愿,何乐而不为?陈露待他不薄,从小到大都很好,现在也许到了该他报恩的时候了。
“向阳?”
他没打算进去,更没打算找她,却误打误撞碰到了人。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苏小暖没有问,一垂头,掩罩在白色绒线帽下的麻花辫随着滑动。
“帮我搬这个。”
苏小暖放下手里的橘红色陶盆,上面是一株幼苗。
花盆不大,但埋着大半盆的湿泥土,分量不轻。
让他帮忙,也是一个能和他自然相处的方法,苏小暖不客气地指使人帮忙。
如她所愿,向阳果然从她手上接过陶盆。
交接时,身体难免靠近,向阳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清幽香气。
两人并排走在弯弯仄仄的小巷里,却都不开口说话。
并不感到会有一丝一毫的尴尬,至少苏小暖不这么觉得,甚至心底还有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他是她力量的源泉,一直都是,哪怕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到了花店里,苏小暖让他直接搬到后面的花房里。
一棵看起来病蔫蔫,好像活不长的幼苗,不知道她怎么这样宝贝。来时的心情在遇到她之后,似乎没有再那么强烈,向阳捻着一片无精打采的嫩叶,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苏小暖眉眼飞舞,嫣然一笑后,反问道,“你猜?”
他对这些植物向来一窍不通,只懂得菊花、梅花、荷花这些最普通的花卉,“猜到有奖吗?”
“嗯,猜到它就归你了。”苏小暖指了指刚被他抱回来的那个陶盆。
这个奖励似乎对向阳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干脆放弃,“猜不出来。”
苏小暖低头,羞涩地笑,“向日葵。”
捻着叶片的动作僵住,向阳再一次仔细打量着被他看不起的幼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向日葵长这样的。
“我前一段时间才播的种,现在刚冒出不久,我是抱到暖棚里养的。正常是要等到七月份才开花,这个的话应该不用等到七月,你就能看到它开了。”
如果她种的是其它花卉,任何一种,都无所谓,偏偏是向日葵。
向阳又想起晚上陈露和他说的那些话,目光再一次落回她为他精心种植的向日葵上,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压抑不住,向阳跨过一步,狠狠地抱住了苏小暖。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在高中群里得知她的下落的时候就这样这样抱着她了。
“小暖……”向阳的呼吸粗重,声音却像一道很深的皱褶,一道无法复原的伤痕,“为什么要离开我?五年前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很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很……想你?”
一片错愕过后,苏小暖的的双手虚虚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泪水已经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也很想告诉他,这些年,她也很想他,想疯了。
“小暖。”
再唤她的时候,向阳的声音已经清明了很多,只是还没等她应他一声,又听到他说,“下周我要和薇亚订婚了。”
“小暖,以后我就不能再……爱你了,你自己多多珍重。”
……
……
自从丫丫那次走丢了之后,和陆韩的关系竟是突飞猛进。苏小柔的下班时间要比幼儿园放学的时间要晚,更何况苏小柔还三天两头地加班,照顾丫丫更是难上加难。
也因为这个原因,陆韩主动承担起照顾丫丫的重任。守着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时间一到,陆韩就进去接孩子。
而丫丫看到来接她的人是陆韩时,比见到亲妈还高兴,先是附在他的耳朵边,甜甜地喊一声,“爸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女孩回来一个多小时了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原因也只是推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