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头像被老鼠啃过的头发，还有被桌腿压得淤青的半张脸，苏小暖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接受。以为自己会不敢出门见人，但是昨晚向阳都见过了，她还会怕谁看到？
苏小暖从柜子里找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
昨晚她问向阳，认不认为她错了，向阳说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带她走。
他现在没有能力带她走，她更没有能力自己走，所以她要去上学，不管多难，也要去上学，为了以后有能力跟他走。
走出房门时，刚好碰到了谢雨君。
看到谢雨君的眼神里明显的惊愕，苏小暖觉得好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全部拜她所赐，怎么还会被吓到？
“妈。”苏小暖先主动叫道。
谢雨君走到餐桌上拿起布袋，要走。
“妈，记得去汤包馆里吃早饭。”哪怕知道自己说的是一句无用的废话，苏小暖还是说了，顶着被谢雨君打的鼻青脸肿的怪模样。
谢雨君的脸色果然还是暗沉的，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对她的人，还有她的话，全部置若罔闻。
有时候冷暴力更可怕，也更能杀人心。
她妈憎恨她，一直都是，巴不得当年死的人是她。可是到现在，陪在她妈身边的既不是苏国安，也不是苏小柔，而是最憎恨的她。
多好笑，多讽刺。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牵着自行车刚走出小区，便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向阳。
“把帽子和口罩摘了我看看。”向阳推着山地车走近。
“没什么好看的。”苏小暖将头低下，往前走。自己什么德行，刚刚照过镜子，她清楚得很。
向阳长臂一拦，亲自摘了她的帽子和口罩。
苏小暖觉得无处遁形。
“我说了嘛，没什么好看的，你又不信。”苏小暖讪笑着拿过帽子，一手压着头发，一手戴上。
向阳咽了一下喉头的酸楚，从口袋了拿出一瓶药水，“你先别动，我给你搽一下脸。”
昨晚他没有仔细察看，只知道她的脸红肿一片，现在才发现几乎半张脸都遭了殃。她妈下手，太狠。
后来向阳问苏小暖，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苏小暖想不出，也可能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后来慢慢接触中看上的。
苏小暖反问回去，你呢？向阳很果断地说，就是那次，看到你顶着一头参差不齐、跟野草一样的乱发，淤青着半张脸，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你。
苏小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偏偏挑我最难堪最狼狈的时候。向阳戏谑地笑道，有人在你风华正茂时爱上你，也有人在你年轻貌美时爱上你，但难得的是有人愿意在你落魄不堪的时候爱上你，你就好好惜福吧。
淤青红肿的脸沾到药水，刺痛得苏小暖止不住皱起了眉。
“很疼？”向阳立刻停手，眼睛向她看来。
“没事，我忍得住。”苏小暖说道，还带着一丝顽劣不堪的笑。
向阳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冰凉的药水经过他温热的指腹慢慢揉开。淤青处先是一股酸胀的疼痛，然后是淡淡的清凉，柔和得像拂过一层纱。还有他扑洒在她脸上的呼吸，含着他独特的味道。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别哭，药水进入眼睛的话，会刺激到眼睛。”向阳柔声道。
“嗯。”苏小暖抿紧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一滴眼泪沾在上面，晶莹剔透，眼皮一眨，竟也跟着动。
“闭眼。”
苏小暖听话地闭上眼睛，以为他要给她搽眼周的伤口。突然眼睛感受到一阵湿热，还有柔软的触感。
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舌尖。
苏小暖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雕，偷袭她的人若无其事地收好药水，顺便帮她戴好口罩。
直到他坐上单车，苏小暖还傻愣着，食指轻轻地覆在刚刚被他舔过的地方。
“走！”自行车的脚踏一蹬，山地车已经驶出几米远。
“好。”苏小暖唇角轻扬，快速跟在他后面。
有他陪着，连上学好像都没有那么难过。
苏小暖不知道，昨晚的事经由几个在场的同学的口，一早就传扬了出去。
安桐担心地守在教室门口，那些人只知道流血事件的发生，却不知道后来学校领导是怎么处理的苏小暖。
摊上李馨儿那样的主儿，能有什么好结果？
远远看见上来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安桐蹦着上前去，“班长，你来了。我听说昨晚小暖和李馨儿打起来了，是不是？”
向阳侧身瞟了一眼身后，“嗯，还打赢了。”
苏小暖压低鸭舌帽，跟着后面，“……”
需要这么讽刺人吗？
“打赢了？天哪，苏小暖要不要这么拉风啊？”安桐情真意切地赞美道。
向阳腿一顿，差点左脚拌右脚。
安桐得到苏小暖凯旋的消息，搓着手，心情也变得高昂，“班长你先进去吧，我等小暖。”
“等什么？就在你后面。”
安桐呆住，等她对上戴着鸭舌帽，还戴着口罩，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人的眼睛时，才认出人。
“小暖，你干嘛戴这些？不对，你眼睛这边怎么了？”
事情发酵了一个晚上，现在她更怕的是跟人解释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这张脸怎么了。
帽子和口罩遮掩住了大部分的丑态，但眼睛旁的淤青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