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具体化,耳边风吹动树叶,树叶相互碰撞的沙沙声响,如同沙漏里细沙流下的微末声响被无限放大。
薛礼韧垂首,抱拳行礼。拳中之物,浸了汗。
小四不说话,他便不动。小半盏茶过去,小四才开口道:“好了,谢我收了。太子妃哪里,我会去说,薛大人无需受累再道一次。”
话音方落,小四抬脚就走。
薛礼韧双手垂落腰侧,忙追上小四,急道:“薛家仆人方才替祖父给礼韧送了些衣物。”
小四双脚一停,侧头去看薛礼韧,一脸静候后话。
薛礼韧捏了捏手中物什,小声道:“北禾进犯商南城边境,镇守商南的是镇西将军。”
“镇西将军?帝晟。”小四拧了眉头,看向不远处停在树荫下大马车。
“嗯,二皇子已得了圣命赶回商南城,皇上没有下旨令太子回东都。”薛礼韧捏紧手中物什,不安的眼神也落在大马车上。
*
意外,果然最不受掌控。
十年前的红妆十里,身为燕丘的她,作为拥有十里红妆的女主,而无法亲眼目睹那场轰动上京的婚嫁。
可新嫁娘的忐忑心思,新婚夜的紧张不安,将为新妇的心慌与期待,一念记得。
一念记得,从她记事起,她的母亲就待她很冷漠。
一念不记得,待她很冷漠的母亲,何时开始对她手把手的一一教导。
依稀的记忆中,燕丘以为终于能得母亲欢心,也为讨母亲欢心,小小年纪便学成一副老气横秋的沉闷性子。
那时的她,习惯于听从。如同提线木偶,在母亲的设定中,成为他人嘴中的木偶美人。
直到十三岁那年,一纸赐婚时见到他。
金上煜,她燕丘的夫婿。
头一次,她的人生有了亲情之外的情绪。
可当她满怀期待的成为金上煜的新妇,他却从没行使过夫妻之礼。
彼时少不更事,燕丘只以为金上煜是疼惜自己年岁小,直到……
“疼?”沉哑的声音似是从喉头小心翼翼的说出。说话的人,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
一念双眼一闭,快速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还好衣服脱的快,烫伤面积,总得不算大。”说话的声音有些干涩:“也不是很严重。”
总面积确实不算大……一念微微睁眼,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窘迫的皱眉苦脸……可零零散散的铺洒面积,大的有点过分。
没想到,真的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拔了个措手不及。
偏生帝昰这人,俨然一副医者姿态。为她细心清理伤口,小心上药。
“此药是我外祖父精心调制,药方是黎家世代相传,治疗烫伤最好的。”帝昰仔细擦着药,嘴中不忘宽慰一念:“你放心,你的烫伤不重,绝不会……”
对于一个女子,身上留了疤……帝昰凝眸细看,眼中添了疑惑,停了话语。
近一刻钟的沉默,一念头一次觉得时间难熬。好在再难熬,也有终了。
“怎么还没拿衣物来?”帝昰端了放置水盆等物什的盘子,“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你就这样让伤口透透气,会更好。”
一念不搭话,双颊羞红。
“爷。”马车外响起陌生的男子声音,以及陌生的称呼。
一念斜眼去看半蹲在车帘外的帝昰,车帘泰半垂落,只帝昰半蹲哪里些微被撩起。
叫的是这家伙无疑了。是谁?不叫太子不叫殿下,叫爷?
一念扯了脑袋朝外瞄,想要看清立在帝昰跟前的人。看不见脸,只看得到他手上提了一挺大的匣子。
匣子里,莫不是有什么稀罕玩意?
“你在看什么?”帝昰回了马车内。
“啊?没,没什么。”一念干笑摇头,怕帝昰不信,又扯了个大笑脸。
“钰儿。”帝昰一个箭步,整个人倾覆在一念之上。双目相对间距,不过寸许。“你是模样生的好看,可也经不住你这样糟蹋。”
温润的嗓音,低沉魅惑。再佐以倾城色,真真是迷了人眼,乱人心魄。
一念暗自欣赏着:赏心悦目的,果然不分是物什还是人,都让人看着欢喜。
帝昰腰身微微一挺,拉开距离,笑道:“嗯,这般,才不辜负钰儿的模样。这个,我放这里了。”
嗯,他刚才说什么了?一念迷糊的看着帝昰下了马车,才将目光落在帝昰放下东西的桌案上。
匣子,是车外人提着的那个大匣子。
这匣子,分上下两层,下层是上层的三倍高。上层的底部由横竖八到九根木条合成,便于下层的冷气透过空格,凉了放置在上层的东西。
一念用过,由匠人精制出来的便携式冰鉴。单看外表,因材质显贵,一眼瞧着结构简单,可里头藏着的手艺,也只有造出来的匠人知晓。
揭开匣子,凉意浸入肌肤,舒服的一念整个人往匣子上一趴。
马车外,帝昰吩咐那男子守在车外不许任何人接近。再次听到那男子的声音,纵使只有‘是’之一字,一念也记起自己是听过的。
苍术,那晚露了一面便隐入黑暗中的男子。
一念也记起,他穿的侍卫服,正是方才与苏木跟在帝昰身后的侍卫所穿的……原来是让他去取冰,还有鲜果甜瓜。
一念拿了细叉,戳了块甜瓜吃了,甘甜冰凉由食道传入胃中。瞬间,一念觉着整个人都舒爽通透,尤其是双掌十指间的肌肤、手臂上……肩头……
刚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