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整了整破烂的衣服,张松覆忽然递来一根朱砂笔。
“少侠,请。”
孔征接过笔,心中无语,儒修入门时,需由宗门师长在眉心点痣,痣同‘智’,意为‘开智’,但礼节不是张松覆这么用的。
不伦不类的礼数,千奇百怪的先生,这学堂,孔征是第一次进。
孩子们似乎很喜欢这个过程,额头仰的高高的,孔征依次点去。
朱砂笔放下,孔征也没有先生的样子,随意坐在桌上。
“我呢,行脚江湖,是个粗人,今天张先生请我来讲讲故事,那我就直接开始吧。”
“先生,什么是江湖?”
破天荒的一问,孔征一时有些结舌。
孔征看见,一位年纪稍大的孩子低头道:“张先生允我们随意发问。”
孔征没有怪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另一位孩子眨着眼睛道:“那我们学堂,也是江湖吗?”
第二问,孔征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堂堂五类皆通的半圣,第一次觉得稚子之问,如此难答。
“是的,学堂也是江湖。不过现在不是,你们犹如涓涓细流,早晚会进入江湖之中。”
见到没有人再问,孔征继续道:“曾经,我是个放牛的童子。每天做梦时想的,都是能吃饱穿暖。你们呢,平时都在想什么?”
“我想爹爹早点回来。”
“我想我娘,她从小就不在了。”
“我想吃肉。”
一个流着口水的孩子说罢,哄堂大笑。
张松覆发现孔征行为随意,言语却颇有启发,他放心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孔征。
孔征笑道:“想吃肉而已,笑什么,你们不想吃肉吗?”
“想。”
声音拖得很长。
孔征回忆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想。很走运,一位白胡子老先生找到了我,说能让我不愁吃喝,教我一身本事。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孩童讶异:“他为什么会给你吃喝?”
“因为我读书厉害啊。”
孩童憧憬,读书厉害,就能不愁吃喝吗?
“后来呢?”
“后来,我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学堂,在里面成为了一位弟子。我有很多师兄弟,最后我成为了他们中最厉害的人。”
孩童好奇:“有整个义庄大吗?”
“当然!在里面走三天三夜,都走不出去。”
孩童目瞪口呆:“有皇城大吗?”
“当然!”
“先生说过,白胡子爷爷还教了你一身本事,是什么?”
孔征手掌一翻,变戏法一样出现一把剑,剑光舞动,桌案上打手板的竹棍,瞬间变成了竹丝,如同拂尘。
孩童们目瞪口呆,孔征一笑:“那位白胡子爷爷,教会了我怎么守护心中的道。”
“靠剑术?”
“不是,靠勇气。”
“先生……你刚说的道是什么意思?”
孔征思绪良久,视线看向窗外,又移回屋中:“道?道就是……好好活着。”
这一刻,如果不是稚子发问,孔征还没意识到,他当年身处颠顶时所求的道,和这帮孩子们所需的道,是如此相似。
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孔征从学堂出来时,张松覆早已恭候多时了。
“少侠之言发人深省,请受老夫一拜。”
孔征将其扶起,淡笑道:“孩子们的话才发人深省。今日是我受教了。”
孔征说着,摸出几块碎银:“一些心意,万望收下。”
张松覆摆手拒绝:“少侠无须客气,从今日起,学堂已有人资助,少侠行脚江湖不易,这些钱你还是留着吧。”
哦?
孔征一愣:“听说这里原先是安王所设,安王死后无人问津,又是谁仗义出手?”
孔征上一世就听过,办学是无底洞,而且有收买人心之嫌,等闲人不会插手其中。
张松覆朝着远方拱了拱手:“通海票号铁熊铁老板。那贼子平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谁知道今日忽然浪子回头,宣布成立义善坊,从今往后专门做善事。我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孔征意外,没看出来,铁熊还是这号人?
不过,孔征不觉得,铁熊能坚持多久。
“对了,孔少侠是不是认识铁老板?”张松覆问道。
孔征矢口否认:“我与这种作奸犯科的恶棍毫无瓜葛。”
说罢,远处一个狂猛汉子跑了过来:“仙……咳,先生!我有好消息要禀报你啊。”
来者正是铁熊!
张松覆幽幽地看过来,孔征嘴角一抽,望着铁熊道:“阁下何人?”
铁熊道:“仙……先生别装了,我给了义庄三千两银子,张老头敢乱嚼舌头,小的砍了他。”
孔征现在,想砍了铁熊。
不过看他行色匆匆,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乱跑的吗?”
“仙师,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啊!今日晌午,城中三处地方出现神仙打架,流光飞舞,黑虫遍布,场面惊人。”
“嗯。那是我的人出手了。”
铁熊激动万分:“仙家手段,让小的大开眼界。”
“就为这事?不遵我令,你离死不远。”孔征不喜欢失控的局面。
铁熊忽然感觉到胸口一堵,仿佛被刺了一剑般难受,他如虾米般弯下腰,冷汗涔涔,再也不敢废话:“不是不是,还有要事。我的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