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听桃夭在说。
桃夭向来跟萸凝亲厚，最后的时间，也一直是桃夭陪在萸凝身边的。
桃夭，知道萸凝的苦，更理解心疼萸凝。
桃夭现在所说的话，或许就是萸凝对自己的怨气了。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环抱着自己，耳边听着桃夭的训斥，恍惚间，他觉得那是萸凝在骂他。
她在骂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在骂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陪陪她？
她在骂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长夜咬着手指，双目呆滞，没有了以往的光彩，也没有了平日里刻意伪装的冰冷。
可就算是看他这个模样，桃夭也不曾心软半分。
当时师娘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也不曾心软半分。
最后这几个月，他从未踏足过这间寝殿，就更不要说看师娘一眼了。
就连有时候她忍不住去找他，他身边伺候的仙侍都是每每推脱，说他出去了。
一次两次，她可以相信那是真的。
可是一连几个月下来，桃夭又怎么会知道，长夜那是压根就不想看见师娘，才会让身边的仙侍那么说的。
桃夭那时候还气不过，直接闯了进去找他。
果然，长夜就是书房之中，只是，他不愿意见她，更不愿意见师娘。
“还记得当年师娘变成别人的模样将你骗去锁灵塔吗？”
“师娘是被别人利用了，可是她却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因为，她自私的希望你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她用别人的脸，用别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她也同样饱受煎熬的吧，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当一个替身，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心爱的男人看着自己，实则实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做错了，她甘之如饴的承受了一切的痛苦，可是，师傅你呢，这件事情你真的什么错都没有吗？”
“如果不是你自己心智不坚，又怎会被师娘蒙蔽了那么多年，可是，你却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在师娘一个人身上，师娘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那么多。”
“你永远不会知道，当她知道自己怀了你的孩子的时候，是有多高兴，你不知道，当她幻想着跟你离开锁灵塔去别的地方隐世度过这一生的时候，她是由多期盼，因为这个孩子，她做了许多的美梦。”
“或许，我跟元离不应该去锁灵塔的，那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么多事，这件事，我也有错，师娘那时候已经决定跟你一起离开了，她打算跟你解释清楚这一切，若你愿意，便跟她一起离开，若是你不愿意，她便与你分道扬镳，你回天界，她回自己的妖界。”
“因为那个孩子，她并不打算在那个鬼地方耗费自己的灵力，她生怕会损伤到你跟她的孩子，所以，我们过去的那天，其实她是打算跟你说清楚这一切的，只是，我们过去的不是时候。”
“师娘想告诉你，她当年是被魔界的神秘人撺掇着，才会对你施展法术，利用槿月公主的相貌，蒙蔽你的内心，后来，她也是因为那个神秘人的原因，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再次来到你的身边。”
“师娘也想要跟你好好的在一起，可是，那个人一直在威胁她，破坏你跟天帝之间的关系，师娘，也是被逼无奈的。”
“她被逼无奈之下，承受了那么多东西，还要强忍着自己的痛苦，以及隐藏住自己所有的秘密，这些日子，她过得一天比一天痛苦，可是，师傅，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爱你。”
“就是因为爱你，所以她不敢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就是因为害怕你会与魔界对上，到时候，若是天界不帮你的话，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桃夭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违背了对师娘的诺言，可是她不后悔，因为，她不想就算是死了，还要师傅带着对她的误会。
师娘那么好，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误会污蔑师娘。
就算是现在师娘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于事无补了，她也不在意，她必须要说出来。
桃夭说完，就好像是狠狠的吐出了憋在心口许久的浊气一样，舒服了许多，可是，眼底的哀伤依旧浓重，她朝着长夜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桃夭也同样对不起师傅师娘，若不是我，你们或许已经离开的锁灵塔好好的活着，就算是你们不能在一起，师娘也还好好的活着，不会是今日的结局，其实，除了责怪师傅，我更多的是责怪着自己，师傅，你打死我吧。”
“如果不是我，师娘就不会被元离打得受了重伤，孩子就不会有事，师娘就不会为了孩子做到今天这一步，或许，做错的是她才是。”
桃夭朝长夜磕着头，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往地上磕着，额头细嫩的皮肤很快的破了皮，血，顺着口子滴落在脸色苍白的脸颊之上。
长夜脸色不变，只是将目光默默的移在萸凝身上。
“错的人，一直都是我。”
水神上前去将两个人扶起，又拍了拍桃夭的肩头。
“这都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的，不怪你，也不怪你师傅，你也别责怪你师傅了。”
桃夭的眼红红，知道自己方才实在是太偏激了，几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往师傅身上撒。
这阵子，她真的是因为压抑太久了，所以才会在师娘真的死了的那天，彻底崩溃。
“师傅，对不起。”
桃夭道了歉，转身往外面跑去。
落入雨水之中。
水神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