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山,半山腰,一尺巨石间。
再次回到这等同于出生之地的伴生处,蓦然之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尺巨石,还是那块背靠在悬崖之下的【一尺巨石】。
那一枚仿佛一万年都是老样子的【蛋】,还是那样的老样子。
还有这一株从不知其名的神奇【草】,自从上次长出一枝嫩芽后,如今已经像拳头般伸展开来,有了手掌般大小。绿茵茵的,充满了春天万物复苏的隐隐气象。
但是为什么,这次的回转,静静的坐下来,望着它们,心境却变了呢?
近乡情怯?不是。
走了一趟洪荒,吾心狂野了?不是。
要第一次闭关了,千头万绪,心生恐惧?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周天首先在一尺巨石上轻轻抚摩了起来,嘴里喃喃道:
“这一世,你是石,我是石。”
“但,你肯定知道我从哪里来。而我,却不知道你为何要包裹着我,从何处来,还会不会到何处去!”
“石,我最大的秘密,当是盘古大兄这一缕谁都不知道的幽思。这秘密,恐怕也将是整个洪荒最大的秘密。”
“石,告诉我,棋道最讲留后手。盘古大兄开天辟地那盘大棋,局已终了,要这后手,还有何用?”
一句一句说完,周天一动不动,面对面,紧紧盯着一尺巨石。
一天过去,一尺巨石岿然不动。
十天过去,周天仿佛又回到了石头的状态,还是一动不动,望着一尺巨石。
一百天过去,一千天过去……
似梦似醒,冥冥之中,一道波澜不惊的万古波纹,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划破无数虚空,将周天四周的空气一点点挤碎、绞干,方才荡出一丝好像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不悲不喜的气息,徐徐问道:
“汝为何要这样问,非要将吾吵醒?”
“吾一旦醒来的后果,汝以及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醒醒吧,别再吵醒我。要答案,找别人……”
只听咔喇一声脆响,周天猛一睁眼,才发现自己面朝一尺巨石,早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尊石化的人像。
然而也就在这一睁眼的瞬间,仿佛是受了周天睁眼动作的牵引,就像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样,周天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石化的身躯,开始像高山雪崩一般分崩离析,破碎的石块,碎了一地……
周天呼出一口浊气,就像蓦然间挣脱锁链的巨人,一步踏出,竟突然吃惊的发现,自己好像整个身躯也都像甩去了所有的束缚和包袱,有了一种真正脱胎换骨后的新生美感。
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对,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此刻似乎一直都在牵引着他,诱惑着他,就像有一只大手,牵着一个就要蹒跚学步的小儿,将他一把推将出去。
周天脑袋一热,脚下便踩上了一堆棉花似的,晕晕乎乎,晃晃悠悠,不知不觉,身子竟然轻飘飘的便兀自腾空而起,不知怎的,就飘上半空。
一阵喜悦,袭上心头。
周天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低头静静地瞅着脚下的大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腾云驾雾,如履平地,山河大川,再无阻碍!
周天猛地抬头,站在半空之上,向着更高的苍穹望去。
一丝明悟,也自此油然而生:
此前一直都不能做到飞升,即使已经到了人仙巅峰,依然还只是像一个普通的修真者,一直进入不到修仙者之列。
原来,是自己的这一世顽石加身的窠臼,需要自己打破才行!
而打破这窠臼的机缘,原来一直都藏在自己身边。
周天忍不住感激地看了一眼一尺巨石,随后境由心生,宛若一只大鸟般展开双臂,开始尝试着如何在空中自由翻飞。
就这样,一直飞呀,飞呀——
直到感觉已经可以用自己的意念,随时随地足以调控飞行中的身姿、方向和速度,虽然衔接还是很生涩,甚至还有些手忙脚乱,但这种飘飘欲仙的飞升已经基本掌握,周天这才擦拭了一下满头汗水,让自己徐徐回到了地面。
打碎了附加在自己这一世身上的本体顽石,终于跻身到随时随地都能腾云驾雾的天仙之列,带着万千感慨,周天定了定神后,一道明悟,又引领着他向另一侧的那枚【蛋】徐徐望去。
这枚蛋,还是那样古色古香,还是那样一成不变,除了那一次因周天而起的蛋壳表面斑纹的突变。
不知为何,周天每次与这枚蛋的对视,心头总会不自禁涌起许多心神波澜。
这次也一样,目光刚刚落在蛋体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便油然而生。
就像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似的,周天张嘴便脱口而道:
“蛋,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现在的蛋,虽然一副千年万年都要拽拽不变的老样子,但经过无数年的岁月变迁,它早已把自己常年活动的一个窝,打理的很是符合它的性格:
有一蓬鸟窝般的巢穴,静静地横陈在一边。
有一汪小小的水泊,波光荡漾着,以备不时戏水之需。
还有一堆碎石子,不知有何用。
其实,早在周天拾阶而上,犹如一个很久不归家的浪子,探头探脑地钻进来时,这枚蛋就不自觉地停止了自娱自乐的转圈圈运动,然后就一直等着他绕过巨石来找它。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