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遥远的玉京山,在一万里之远望去,犹如一个连绵起伏环环相扣的氤氲光团,灵气浓郁,彩雾弥漫,灵动跃然,幽香浮动,让人仅仅看一眼便会心生向往。
及至到了一千里之外再默默眺望,则又是一番万千气象:
群山环绕,霓虹纵横,花香鸟语,幽谷梵音。更有那一峰高远,万峰朝圣,巅峰云天,无分彼此,如梦如幻。
然而,就在这一派万物祥和,仙境跃然的大方天地之间,一道不知其远的声音,却似一叶扁舟杨帆万里海疆,劈波斩浪,远看风驰电掣,近看又是孤影东来一般,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一双眼睛,蓦然自那巅峰云天之间,徐徐张开。
紧接着,又是一只手,缓缓显形,从那灵气跃动的氤氲中探出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抓,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随之飘然而出:
“既然已来,何须彷徨,吾便在此,听汝之言!”
话音落处,一个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的身影,终于渡波而出,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将徐徐而来的音波抓于手中。
凝眸看了一眼,他随即张嘴轻轻又是一吹,原本虚无的声音,顿时又是响彻山谷般回响起来——
这个声音,竟然正是周天在不周山破土而出的发声!
只是余音袅袅之间,到了这里,也不知是因为渡尽千山万水而来,还是这玉京山早已是浑然一体的先天大阵,受其影响被自然压制一般,已经变得强弩之末,再无破口呐喊时的铿锵与豪迈之气,仅仅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空谷回音,在这一道身影周围复读机般的复述着余音袅袅中的话语: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汝若要战那便来战,汝若要和那便来和。战则奉陪,和则两利。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
听完,孤独的身影,静默半晌,方才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在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别来无恙乎?”
“自汝第一次洪荒宣号,吾便以为输了。孰知汝却出乎意料,更是出人意表,就像一声惊鸿,之后便再无声息动静。”
“天地量劫,汝无声无息。凶兽量劫,汝不问世事。直到三族鼎立,血雨腥风,汝才自立门户,本以为汝终于还是要大展拳脚,谁知却又谨守门户,与世无争。一次又一次,吾远远地看着汝,一次又一次,汝却都让吾大出意外!”
“吾一讲,拔得头筹,启蒙万物万灵,拿回了本属于吾的气运,是汝让的吗?”
“吾二讲,再得因果,开宗明义,明道心,立教义,化愚昧,指路径,终得悟道机缘与造化,功德与慈悲,是汝让的吗?”
“吾三讲,确立尊位,感天动地,点化芸芸众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蔚为大观,终究浑然天成,是汝让的吗?”
“吾四讲,汝,来也不来也……”
话说到这里,这个孤独的身影,忽然陷入到一片莫名的静默中。
良久,方才又颔首远望,徐徐说道: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
“唔,三个量劫以来,汝果然是说到做到,流水不争先。只是这阴阳永流转,却非汝说了算!”
“罢了,罢了。大道至公,大道无情,大道亦无言——”
说着,他忽然凝眸,看向无尽虚空,仿佛一锤定音道:
“汝第一次洪荒宣号,天地混响,有感而发,不远万里,将汝之心声传入吾耳。”
“三个量劫矣,大浪淘沙,多少人事灰飞烟灭,才将汝这第二次发声,又是莫名其妙尽入吾耳。”
“大道意志,不可不顾也。如此,吾便应汝一声——”
说完,他默然片刻,继而转身看向遥远东方,启唇诵道:
“法不传六耳,此言仅汝一人听真:”
“吾之四讲,三千年一讲,将于千年后开讲。此乃终极说法,从此洪荒再无鸿钧说道,故此汝若来,便是一个和字。”
“汝若不来,粉饰再多也是枉然,那便是其心可诛,哪有什么流水不争先之说耳?果真如此,纵使天大因果,吾也自会渡波而去,所谓法不容情,道无二条,灭汝满门,在所不惜也!”
话音落处,即使人间仙境般的玉京山,整个天地,也是为之色变,猛然间暗淡下去,许久,方才重放光明。
显然,鸿钧之言即使尚未合道,三讲过后也是已然一言九鼎。
天地有感,自然失色。
原因无他。
盖因天地有感,无论鸿钧,还是周天,一个是洪荒宣号第一人,一个是洪荒讲道第一人。二人若是大战,便是一场天地大浩劫,天地岂能无感,自然也是不觉悲从心起,引发天地异动。
只是在这一闪而过的天地震动中,不知其远处,一个昏昏欲睡的六耳猕猴,蓦然惊觉,在那一阵风过时,忽然脱口而道:
“咦,法不传六耳?”
“这、这不是那玉京山讲道的鸿钧老儿么,三次开讲,三次都将吾拒之门外。如今却传言与我,是吾悟道,还是幻听了?”
呼呼的风声中,只见他耸动着鼻子,不停的吸气,同时将他那一双长着六耳的耳朵,飞速转动着,伏地谛听。
听到最后,这六耳猕猴,忽然大失所望,跳起脚来,指着西方尽头泼口大骂:
“鸿钧老儿,汝这鸿钧老儿,欺人太甚!”
“什么法不传六耳,原来竟是说与别人听的。说便说就是,为何却把吾六耳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