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面色微变,螓首微摇:“不行,我发过毒誓的,这辈子都不能,我不想我爹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殷澈有些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突然间,像被火灼烫了一般,殷澈蓦地一把推开她,自己则闪过一旁,正色道:“太后请自重!”
殷澈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欲走。
茹太后大声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
殷澈停步转身,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那就该违背常伦,不顾廉耻么?”
“休要在那里装腔作势!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沾花惹草的狂蜂浪蝶?贪嘴偷腥、眠花宿柳是你们的本性!怎么,嫌我不是黄花闺女,还是嫌我人老珠黄?”茹太后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活脱脱一个泼妇。
殷澈气极反笑:“奇怪,父皇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你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他?”
茹太后啐了一口,满含怨毒:“他一把年纪,糟蹋了多少黄花少女……”
“住口!”殷澈怒不可遏,疾言厉色,“若非看在先皇的份上,朕早已废了你这个‘太后’的虚名!你好自为之!”
说罢,忿忿地拂袖而去。
茹太后俏脸涨得通红,凤目含泪,高耸的sū_xiōng一起一伏的。
良久,良久,方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殷澈,有朝一日我定要教你国破家亡、身败名裂!今日你加诸于我的奇耻大辱,将来定当十倍奉还!”
每到冬末春初,品种繁多的各色梅花便竞相吐蕊。色泽娇艳,暗香浮动,梅园便由此得名。
冬去春来,梅开几度,转瞬四载,忽忽即过。茗儿、容黛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二月十六便是她们及笄的日子。
花朝节才过,侯府又开始忙着操办小姐容黛的及笄之礼。
纳兰禛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据说连太后、皇上都送了贺礼来。
这一天侯府好不热闹,前院高朋满座,笑语笙歌。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刻侯府后花园荷花池边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二月十六,也是她的及笄之日。
耳畔是喜炮的轰鸣,悠扬的丝竹声声动听,池边的少女--茗儿纤细窈窕的背影落寞得令人心碎。
偶一侧头,便可见她的面部线条惊人的完美,唯一的缺憾是肤色黑黄,右颊那一块丑陋的疤痕似乎刻意为之,掩盖了她的绝代风华。
轻轻叹口气,有丝丝的失落涌上心头。虽然躲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已有四年之久,但人世的喧闹还是令花样年华的少女忍不住心动。
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负责供应她起居饮食日常用品的下人,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似乎怕她有麻风病过给他们。
这四年来她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若非世子少卿偶尔过来看一眼、寒暄几句,她甚至要丧失开口说话的能力了。
仿佛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又像独行在一片死寂的黄沙大漠。孤独、寂寞正在一寸寸啃噬着花季少女的心灵。
自此少卿隔三岔五便往梅园跑,除了好吃好玩的,时常带给茗儿意想不到的惊喜。例如今天送给茗儿一支头钗,后日也许会带来一只鹦鹉,总是让她十分开心。
这日一早,少卿兴冲冲地抱着一个包裹来了。
“这是什么?”茗儿好奇地瞪大眼睛。
少卿但笑不语,慢慢吞吞地解开包裹,却是一套男子的衣衫方巾,茗儿看了大为不解。
“换上它!”少卿指了指衣衫,然后欲往外走。
“干什么?”
“你别问那许多,只管换上便是。”
茗儿待他走开,便穿上那套衣衫,戴上方巾。虽然心里疑惑,还是照做了。
少卿一看换了装扮的茗儿便乐了,伸手去揭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你原来的样子多美,遮住太可惜了!”
茗儿轻轻推开他手,走到铜镜前,从妆奁盒内又翻出一样东西,在脸上鼓捣了一番,转身时已换了一个人。
肤色虽不如她自己生的那样白皙如瓷,但至少不再黑黄,疤痕也不见了。可是五官全然变了,虽然不丑,也不怎么出众,总之就是放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人。
少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你还不止一张面具!”茗儿笑笑道:“不多,只有两张!”
少卿点头,笑吟吟地拉住她手:“大哥带你去听戏!”
茗儿一双水样眸子睁得溜圆:“真的吗?”
少卿又是一笑,柔声道:“大哥怎会骗你?咱们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盈盈十五的茗儿此刻对他已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跟着他就走,浑不考虑被人发现的后果。
这样青涩的水样年华,往往会被幸福冲昏头脑。
好在并无一人发现他们,即使发现,也没人能认得出茗儿。
长这么大一直过的是青灯古佛般的清净生活,还是头一次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闲逛。茗儿看着什么都觉新奇,总要流连一阵才能迈得动脚步。
少卿心痛地看着这孩子,暗暗叹口气,凡事都由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迤逦来到京城最大的茶楼“闻香阁”,里面人声鼎沸,已然客满。
少卿是这里的常客,店主为他留着楼上包间,也没费多大事儿二人便坐定,不多时小二沏上一壶明前茶。
茗儿东张西望,怎么也看不够。
但见楼下有个小巧精致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