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这一拜,让后院中的很多人都手足无措,先不说天下还没有呈现乱象,哪怕是已经开始天下大乱,苏秀也不是一个拥有良好根基的雄主。
一是苏秀名气不显,这个时代名声很重要,像当世大家蔡邕,哪怕是董卓进京,废少帝立献帝,但是对于蔡邕也不敢轻动,就是因为蔡邕在士林中影响力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二来就像苏秀自己说的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一点功勋,投效于他众人也怕明珠暗投;三来苏秀没有世家背景,也没有世家支持,在东汉这个时代,没有世家的支持,想要在任何一处立足都是相当艰难的。
但是苏秀这份前瞻性却是现在很多的世家官宦所没有的,也就是说他能从现在的一点点现象预见大势走向,这对于一个把握方向的上位者来说又是相当缺乏的,其他的还好说,这种大局把控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来的。所以众人难以抉择,投效吧,意味着要真正意义上的从零开始,中途会有很多的变数;不投效吧,当今天下明主真不是那么多。
戏志才看了下众人的表情,也明白众人的想法,于是问道:“那敢问苏兄欲成霸业,还是欲成王业?”
“何为霸业,何为王业?”
“霸业者,称雄一方;王业者,制霸天下。”
“志才戏我,当今天下未乱,谈王霸之业为时尚早,否则我岂不也是张角之流?但是倘若真的天下大乱,而朝廷又无力给予百姓安定的生活,那吾必定为民请命,还天下太平。”
“那苏兄有没有计划?”
“计划么倒是有一点,不过不太成熟,现在灵帝不是在卖官么,吾欲置一郡守作为根基之地,先将根基发展牢靠,另一边遍访名士,练好兵马。一旦天下有变,进可征战天下,退可护一方安定。”
“捐官不失为一条捷径,虽然以苏兄的才学,官职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却太慢了,但是一郡之守怕是要百万钱,即便是换成黄金也是百金之多,这可不是小数,苏兄可有办法?”
“办法嘛倒是有,只是少了运营渠道,没法运作。”
荀彧在旁边听得汗毛直竖,这是要造反啊。虽说现在的大汉朝不复当年的雄姿,但是好说也是历经四百年的庞然大物啊岂是几个书生说推翻就推翻的?捐个郡守,然后拥兵自重,这和他刚刚说的张角真心没有什么区别啊。
何况大汉朝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哪怕是这王朝再腐朽,它也是正统啊,何况说朝廷还有那么多的兵马,别说你一郡之地,就是给你大汉十三州的一个州也无济于事啊,到时候朝廷兵马一到,还谈什么王业霸业啊。
荀彧赶紧拉了拉戏志才,把他叫到一边,说道:“志才,这是造反啊,你还跟着掺和什么,赶紧脱身走人才是正道。”
戏志才轻轻摇摇头:“文若难道还看不出来现在的朝廷已经病入膏肓了么?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匡扶朝廷,我也相信以你的才华,若是遇到明君,必定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但是首先当今天子不是明君,一心只想着后宫佳丽,只想圈钱过他的奢靡生活,任由宦官把持朝政,其次是各地封疆大吏个个拥兵自重,完全一副春秋战国时的诸侯国,这样的时局文若你觉得你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么?
你是荀家子弟,看到的听到的也许都是忠君爱国之类的祖训,但是那些寒门子弟,他们吃了上顿练下顿在哪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让他们怎么生活下去?
前几年我不是一个人出去游历了一次么,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当时闹蝗灾,当地郡守隐瞒了灾情不说,还加重税赋,百姓只能易子而食。文若,易子而食啊!你没见过,甚至有可能听都没有听过,你体会不到百姓心中那份痛苦。
所以你有着你的忠君爱国的理想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顽固不化,这样的朝廷真的不值得你为其倾注所有,我言尽于此,文若你好好思虑一下。”
荀彧从来没想象过眼下的大汉竟然已经败坏到如此田地,也无法想象百姓易子而食的场景,荀家虽说不是大富之家,但是数百年来的底蕴,也让荀彧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听完戏志才的话,荀彧感觉自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看着声泪俱下的戏志才,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好友和他的距离是这么遥远。自己像是在温室之中的鲜花,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飘摇,而戏志才就像是路边的野花,见过风雨,受过冰霜。
可笑自己还总觉得自己匡扶正义,殊不知自己所谓的正义都已经腐朽的不能再腐朽了。难道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都是错的么?荀家所维护的祖训都是错的么?那么多的儒学大家所谆谆教诲的理念都是错的么?荀彧迷茫了,信仰的崩塌让他无所适从。
院中众人其实得到的震撼并不比荀彧差多少,毕竟戏志才刚刚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故而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也算是衣食无忧,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徐福家境略显贫寒,但是也还没有到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境地。
故而大家也都惊讶于戏志才刚刚说的易子而食的惨景,同时更对眼前的苏秀刮目相看。身怀一身才学,却并没有听风便是雨,在需要的时候,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于为民请命,这样的人真的还应该去怀疑他能否成事么?
苏秀是院中所有人中最为淡定的,因为早在他读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