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固宠!”

皇帝静静放下药渣,无声抬头,一双黑瞳里看不出喜怒,只定定地望着芸贵人片刻。

“嗯,朕知道了。这药渣你搁这儿吧,朕回头叫他们查。”

芸贵人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儿,忍不住狂喜,霍地抬头,迎上皇上的眼睛,“小妾相信,皇上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未置可否,只淡淡道,“朕心下有数儿。你先退下吧。”

芸贵人难掩小小的失望。她原本希冀,她来了这养心殿,皇上今晚儿便能留下她来。

可是皇上的话已经出口,她倒也能接受。

总归来日方长,眼前先将李贵人拉下马来才是要紧。只要皇上查实了李贵人装病争宠的事儿,那皇上的恩宠迟早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便盈盈下拜,“小妾告退……皇上国事繁忙,小妾不敢红袖添香,便只在心下惦念着皇上,在佛前多为皇上祝祷吧。”

皇帝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

曹进喜送芸贵人出去,回来在殿外伺候,与鄂罗哩共同当值,这便并肩而立。

两位老太监,在这后宫里都已经养成了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便也自然不至于被一位小贵人的伎俩给揉了沙子去。

鄂罗哩轻哼了声儿,“甭管有什么事儿,也该先回了皇后娘娘才是。皇后娘娘若不便自行发落,这便自然会转奏皇上,何至于一个小小贵人就敢自己直创养心殿,面圣直陈来了?”

“这还没得宠呢,先摆出宠妃的谱儿来。真不敢想倘若来日当真得了宠,又要如何跋扈去了。”

曹进喜听着鄂罗哩的意思,仿佛是在维护皇后娘娘的,这便审慎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兴许是刚进宫的缘故吧,偏这一个月来皇后娘娘还不大理事,统都交给吉嫔和淳嫔二位嫔主子去了,这便叫她没体会着皇后娘娘的慈威去。”

“鄂罗哩。”皇帝在内召唤。

鄂罗哩来不及回曹进喜的话,便赶忙答应,“嗻,奴才在!”

鄂罗哩给曹进喜回了个眼神儿,算是支应,这便赶紧入内。

皇帝没抬头,依旧看书,“今儿当值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是谁?”

鄂罗哩心下算了算,马上答,“回皇上,今儿当值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是广兴大人。”

皇上想了想,便也点头,“传广兴进见。”

鄂罗哩赶忙“嗻”了一声儿,这就赴内务府传旨。

这位总管内务府大臣广兴,对于皇家来说也不是外人。他是文华殿大学士、两江总督高晋的第十二子,也就是乾隆爷的慧贤皇贵妃高氏的堂房侄儿。

广兴在嘉庆四年,首告和珅之罪,是和珅伏法的功臣。

便因这两宗,皇上心下自是重视广兴。此时广兴为总管内务府大臣,也算是延续了以后宫嫔妃母家子侄为皇室大管家的老例儿。

广兴此时不仅有内务府的差事,在前朝还兼着署理刑部侍郎之职。因此皇上将芸贵人告发李贵人之事交给广兴来办,不论是从内还是从外来论,都属合适的人选。

因宫里的所有太监都是归属宫殿监,而宫殿监则为内务府管束,故此总管内务府大臣算得上是太监们的顶头上司,故此鄂罗哩一路上对广兴也颇为客气。

“……不瞒高大人,今儿是芸贵人来养心殿求见皇上。奴才心下琢磨着,皇上这会子急召高大人,为的怕就是这档子事儿。”

鄂罗哩在内奏事太监的差事上行走得久了,自然明白他们这个差事最金贵的是什么。但凡被皇上忽然召见的大臣,个个儿心下都不妥帖,都想在见着皇上之前,先知道皇上的意思去,这便都得走内奏事太监的门路,先从他们嘴里来探探皇上的口风。

寻常,都得是大臣们求着他们,他们从中能得着好处去,这便还要故意端着,不肯吐实了去。

故此今儿鄂罗哩这是不等广兴问,倒是主动跟广兴吐实话,属实是颇为难得的。鄂罗哩这是敬着广兴的家世,也在意广兴首告和珅的功劳,这便有主动示好之意呢。

可是广兴却反倒淡淡的,“您老就甭‘高大人’、‘高大人’地叫了。我们家早八百年就入旗了,如今是镶黄旗满洲,我叫广兴,不兴再跟民人似的,连名带姓地叫了。”

入旗的汉人,为了强调旗人的身份,是颇为忌讳再被人叫汉姓的。鄂罗哩知道自己这是一不小心给拍到马脚上了,便也讪讪的,赶紧作揖,“哎哟,我这是岁数大,脑袋不跟趟儿了,还望广大人海涵。”

广兴依旧板着脸,只“嗯”了一声。

他因是左都御史的出身,又多年办刑狱的差事,这便已经习惯了时常这般冷着脸。只是他却忘了,太监们本都是靠着察言观色讨生活的,他这么一板起脸来,便叫鄂罗哩给误会了,以为是广兴压根儿就看不起他这个不全乎的人。

鄂罗哩心下便有些拧劲儿。

原本他对广兴客气归客气,只是因为鄂罗哩身为内奏事太监的特殊差事,自便是满朝文武对他们都颇多讨好,便是亲王郡王们都概莫能外,故此鄂罗哩表面是客气,可是内心里倒并无多少敬畏。

他原本是想卖广兴个面子,可是广兴非但不接着,反倒颇有将他的面子给甩回来的意思。

鄂罗哩皱了皱眉头,便将广兴的家世和身份又想了一回。按捺住心下的不高兴,再尝试一次:“……不瞒广大人,我今儿还纳闷儿,芸贵人便是有事儿,为何不先去皇后宫里回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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