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术被五花大绑押入中军大帐时,并没有大吵大闹,甚至没有半句辩驳之意。他只是冷冷的瞧着孤浅末,眼中只有一片虚无的沉寂,令人望之便觉坠入无底深渊,一颗心说不出的沉重肃穆。
“勿术?是你?”韩耀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盯着他,似乎终于认出来玄武部果然是有这号人物,只是他从前诸事繁忙,并未过于注意此人。
此刻见了他的模样,总算记起他是谁,脸色有些发青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躲在我玄武部意欲何为?说!”
最后一个“说”字,他几乎是提高了十几个分贝的音量,震得众人耳膜一嗡,就连孤浅末都不满的瞟向他,韩耀顿时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假装咳嗽两声用来掩饰尴尬。
那叫勿术的男子看起来很不起眼,乍一望去,如同万千人潮中普通到无法令人注意的脸庞,五官也普通到毫无特色,故而令韩耀觉得他不曾注意此人也不能怪他。
然而,当勿术开口说话,目若流星,迸发出凌利光华时,整张脸如同被描上了浓墨厚彩,刹那清晰分明起来。
他浑身的气质也在跟着变化,原本不算太高的个子因为脊背慢慢挺直而显得坚毅如峰,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当中,探出那截白皙修长的脖子,莫名衬得他有种翩翩君子如玉如华的风采,竟让众人都是一愣。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杀了我全族,身为族中唯一幸存的人,我为族人复仇又有何错可言?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如此多的废话!”
“你!”韩耀一听,气得脸色发青,双拳握紧,似随时准备冲上去狠狠给他一拳。
然而,毕竟是在鬼将军的营帐内,韩耀再狂妄也不敢在主子面前造次,只能用刀般的目光锁定勿术,恨不能拿刀在他身上狠狠捅上几个窟窿才好。
“哦?”孤浅末听完却似来了兴趣,单手支颐,若有所思的问,“你说我们杀了你的族人,你是何人,又是何族?是谁杀了你的族人?”
勿术猛地盯住他,双眼如刃,语如连珠道,“鬼将军,你莫非如此健忘?五十三年前,你途经一座不知名的山谷时,因为被两个玩耍的小孩质问是何人便将他们当场诛杀!我族族人闻讯赶来,你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吞噬他们的血肉与灵魂,还说他们都只是你的食物,他们能为你奉献自己,乃是无上造化,你都忘了吗?”
经他一提,孤浅末脑海中依稀想起此事,神情不禁有些暗沉。
那时他刚从幽冥逃出来,身受重伤,灵力不继,急需活人精气血补充,自然不会注意身在何处,所杀何人。
那两个小孩的确挡住了他的路,可最点在于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滑倒在地,白胖胖的手肘在地面的碎石上蹭破了皮,血流如注。那样鲜活的血液出现在孤浅末眼前,莫名激起他内心浓烈的杀意,赤色模糊了双眼,令他完全不受控制的抓过他们,当场将他们的心脉震碎后,直接吞噬了血肉精元。
这样不巧,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正被谷中一个酷爱夜游的哑巴遇见,他吓得屁滚尿流,呜咽逃窜。可惜孤浅末当时沉浸在新鲜的血肉享用中,并未注意此人,否则也不至于酿成后来全族被灭的悲剧。
勿术是全族唯一一个不在谷中,侥幸逃过此劫的人。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整个村子被烧成断瓦残垣,黑漆漆如同煤矿的现场,而在这片狼藉当中,他连半个人影都未见过,除了地面无数溅落的血液和白色骨灰尚能证明此处曾有活人之外,满眼只剩死般的寂静。
若非他透过村里那只唯一幸存的小灰狗瞳眸里翻出所有的记忆画面,根本无法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能想像一夜之间,明明隐居世外,其乐融融的一支部族就这样覆灭,而且还是无妄之灾,怎能不令他为之癫狂?
短暂的沉默后,孤浅末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略显疲惫道,“本座那时的确行事欠缺考虑,你记恨我份属正常。然而,秘门令主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若愿意为她解除元神咒术,本座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勿术冷笑,“从我寻遍各州确定你就是那个人之后,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可惜,我没办法将你亲手除掉,慰藉我族人亡灵,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找死!”韩耀大怒,孤浅末却没有说话,眸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灵抬眼看向温小乔,后者只是垂首站在勿术旁边,神色并无变化,可以他对鬼将军的了解,勿术今日难逃一死。
果不其然,昂首挺胸的勿术忽然闷哼一声,如受重击般跌倒在地,身躯痉挛不止,脸庞也全被黑气笼罩,似承受着无尽的痛楚,令五官也扭曲狰狞,瞧着十分可怕。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孤浅末的身躯微微前倾,充满压迫性的气息冷声说道。
勿术倒也是条汉子,即便身受折磨却未曾吭出一声,只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回答,“不必。”
“好,很好。”孤浅末的耐心终于告罄,伸手虚空一抓,勿术突然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下一秒时,他胸口的血肉竟被凌空捣碎,一颗漆黑的珠子从心口处跳出来,滴溜溜的旋转着落入孤浅末手中。
鲜血四溅,腥臭的味道涌遍全帐,令所有人都呆了一瞬。
孤浅末低头瞧着手中的妖丹,许久才将它吞入腹中,冷声道,“不自量力。”
司碧看着被鲜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