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道人不说,百里健却知道自己与他的隔阂是为何产生的——不过是因为师妹死的时候,玉书道人正在千里之外的浮云山道场争丹论道,他发了传音符,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可是他知道那条消息是有人看过的,不然不会一闪一闪地——这是传音符的特性,若是送到,便一直亮着,若是对方已阅,那就变成一闪一闪的,提示着传信人。
既然已阅,为何不回?若是他能回来,师妹就不可能惨死。
自然而然的,百里健就渐渐地疏远了师傅。
玉书道人知道他心中在怀疑什么,与他说过了,自己彼时在炼丹,浮云山道场为保炼丹的公平性,将所有人身上的外物都拿走了,其中包括传音符。
有谁胆敢随意地使用金丹修士的传音符?何况各位参加炼丹的修士拿下来的东西都是小童专门守着的,绝不可能有人随意翻看。
百里健不相信,玉书道人便不再解释了。他解释一次是师傅对徒弟的情分,既然不信,那就罢了。
一颗尘埃也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愈来愈大,在人的心中永远无法忽视。
可是今日玉书道人却来了,徒孙他尚愿意救,那徒弟呢?
而且玉书道人是最看重规矩的,他这样破开禁制出来寻映雪,若按规矩处理,严重些是可以将他逐出山门的,玉书道人却没有,还唤他该回去了。
百里健心中大为触动,那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映雪在一边看着自己师傅陷入了莫名的纠结之中,耸了耸肩,只好和一边傻傻的货郎大眼瞪小眼。
“叔叔,嘿嘿嘿......”时映雪有些尴尬地一笑,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肯定能看出来自己刚才肯定是在撒谎了。
货郎看她这个可爱的小模样,几乎笑出声来了,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早说你是下山来历练的弟子就是了呀,我家以前就是在藏锋谷山下,定期为宗门们运送粮食柴米的。”
“哦?那就是前辈了,晚辈羞愧,竟在前辈面前撒谎。”
时映雪脸上火辣辣的,更羞愧了。
“多大点事儿,你们要瞒着凡人,我也明白,不用道歉的。这个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修行也要用这个的,我不过是载了你一程而已。”
“多谢您今日了,是您身上还有映雪留下的逸散灵气,我才能通过这一份灵气,用四分仪找到映雪的大致方位。若是我来晚一步,徒儿恐怕就命丧黄泉了。”
刚刚还在一脸沉思百里健忽然出言了,他在货郎面前深深一拜,将货郎吓得连退了两步,直呼:“仙家!使不得!使不得!”
百里健叹了一口气,道:“倘若连想要保护之人都保护不了,又算什么仙家呢?”
货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卧病在床的娘子,心中感怀吧。
百里健用手在眼前一拂,仔细地打量着货郎。
在他的眼里,货郎身上渐渐地浮着一层黑色的病气,这病气并非从他体内逸散的,而是流于表面,这就表明并不是货郎自己生病了,而是他的亲近之人身患重病。
百里健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只木盒,慎重地交到货郎手里,说道:“今日之恩,百里健与徒儿映雪一定铭记在心。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紫芝与一支赤参,有延年益寿,祛除病气的功效。您且带回去,喂家中病人和温水服下,一日三次,一次两钱,两只参草吃完,能延寿凡人一甲子。”
延寿一甲子!
那就是整整六十年!
货郎连忙推拒,一脸的惶恐:“这样的宝贝,放在人间不知道值多少钱!我不能收!”
“您救了映雪,值得这些!何况我方才听您说,从前您是为咱们运送粮食柴米,是为了给娘子治病才离开的。既然这芝草有治病延寿的功效,您的娘子吃过之后应当就好了,您不如再回终南山下吧。”百里健对于旁人都是平易近人了,此时对于有恩之人,更是礼遇而尊敬,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尊称。
“东西总是有价的,然而譬如您的娘子,我的徒儿,他们的性命总是无价的,收下吧。”百里健却不由分说地将盒子塞进了货郎手里。
时映雪是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的,想到百里健分明是还在禁足期间的,刚刚更是不惧生死地保护着她,一时间眼眶也红红的,师傅原来是这样在乎自己的。
“您先将东西带回去吧,我师父既然敢来,这附近的凡人定然是不在的,您不用担心旁人看见了对您心有歹念。我与雪儿在藏锋谷等你。”百里健微微笑了笑,又轻轻推了时映雪一把。
时映雪也知道不仅仅是有师傅和师祖才能得救,面前这位货郎也是救命恩人,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口齿软糯地说道:“谢谢叔叔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我也要谢谢你和仙家对贱内的救命之恩!”
“小事。那我与雪儿先回去了。”百里健欣慰时映雪如此懂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对着货郎抱拳一礼,随后祭出擀面杖,载着时映雪走了。
时映雪远远地回过头去,还能看见货郎满目感激地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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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
时映雪从今日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才发觉一向话痨的师傅一直不曾说话。
“师傅?”时映雪小心翼翼地牵了牵百里健的衣袖,不料百里健完全不搭理她。
一向是百里健心尖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