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时映雪闻言过于震惊,半晌只憋出一个词来。
“你当真以为是阿梦?”叶清秋将自己面前的琴抱了起来,衣袖一挥,石台上竟然出现一幅还有声音的景象。
画面之中出现的赫然就是元若。
她的年纪看上去还小,应该是五年前的时候,也正是时映雪失踪的左右时间。
阿梦正跪在她的脚边,一脸懵懂的样子:“侍者有何吩咐?”
元若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只是看着自己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微微吹了吹才说道:“前些日子,你偷偷吃了我放在后院的仙露,你当我不知道么?”
阿梦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她连忙开始磕头,满脸都是焦急:“侍者,我并不知那是您的仙露,侍者,我做错了,您罚我吧。”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将此事上报上去,你吃不了兜着走?”元若忽然弯下身去,手上扳着阿梦的下巴,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一般看着阿梦的脸。
阿梦缩了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映雪又不是傻子,元若其人与她虽然不算什么深交之辈,却也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粗心之人,如果是一盏这么重要的仙露,元若是绝对不会放在后院里的。
更何况还要拿着这仙露来威胁一个小丫头。
时映雪心中已经渐渐地回过味来了。
而影像之中的元若还在和阿梦说话。
“阿梦,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尊?”元若明知故问。
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必要禀告叶清秋,元若自己有全权处理此事——而且叶清秋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处理这种事情。
可阿梦并不知道。
她苦苦地磕起头来,求元若原谅她:“侍者我知错了!我只是一时贪嘴,并不是有意的,求求侍者不要告诉真人!”
元若才笑:“我与你情同姐妹,自然不想为难你,可是你也得知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今日你偷我的仙露,来日是不是还要偷了我的机缘去!窥探主子的机缘乃是死罪!”
这话夹枪带棒,简直杀人诛心。
“侍者!我没有啊!”阿梦苦苦哀求着。
元若一下站了起来,将自己被阿梦攥着的衣摆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你自己做的好事,原就是要你的自己承担的,我又没有骗你,你好好在这房中反省!”
不得不说,这里的元若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乖巧软糯的小女孩相差甚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陌生了。
这么吓唬一个婢女,她是为了什么?
阿梦被关在房里不让出来,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一个人越想越怕,后来竟然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云鹤掌门叫人将元若押解过去的时候,房外人声吵闹,阿梦以为是有人要来抓自己,竟解下自己的腰带当庭上吊——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张血书应声而落,飘飘忽忽地落在阿梦的脚边。
画面戛然而止。
谁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时映雪沉默了。
“阿雪,我徒弟三个里,你的年纪是最小的,但是你比她们经历的事情要多,有些事情我不愿告诉阿浅,她和元若也勉强算得上一同长大,一直对她十分信任,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她明说。”
叶清秋叹了口气。
他抱着琴转过身来跽坐在时映雪面前,微微低头和时映雪平视一眼:“阿雪,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旁人都说我护你,对徒弟刻薄,我也不愿分辩。
我到底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只是打发她去诛仙楼罢了,要是真落在掌门手里,她恐怕要死的。
阿雪,你会不会觉得为师偏心?”
时映雪心中终于动了动。
偏心?
她从来不觉得叶清秋偏心。
有心之人,必然会有所偏宠,譬如时映雪知道,在三个徒弟里叶清秋最疼爱的绝对是元浅无疑,他甚至连此事都不舍得告知,宁愿让元浅心中存疑。
但是偏心却是没有的。
叶清秋在待遇上对三个徒弟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在出事以前,叶清秋对元若也是疼爱有加。
时映雪可以理解叶清秋对元若的回护,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样也舍不得让她就这么死了。
当然,元若故意忽略自己给她发过去的求救信号,这件事情也绝对是发生过也无法弥补的,叶清秋同样无法容忍,这才打发她去诛仙楼——诛仙楼是个什么地方,元浅已经和她讲过了。
此楼里有各种深浅莫测的魑魅魍魉,元婴以下的修士进去就是必死无疑,所谓的关押百年,其实和直接宣判死刑也没有什么大差别,只是稍稍地多了一些些微乎其微的生机。
时映雪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当然她不在意叶清秋对元若的回护,并不代表她对元若没有憎恨。
当时那种情况,已经是十分凶险了,元若就算再看不惯她和元浅,怎么也应该大局为重。
难不成元若以为,这样坑自己和元浅一把,日后她就能出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叶清秋这一次没有查出来,下一次她也不可能逃过去。
而抛开那些大道理不说,时映雪自己不过也是一个人,她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对不起元若的地方,两人初见面伊始也是相敬如宾的,元若又何必针对自己呢?
时映雪也是恨的。
若是非要说今时今日究竟是谁把叶清秋害成现在这个模样,诚然自己是有一份责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