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浅见时映雪在看,笑着指着那石屋:“那就是师尊的洞府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又打量起别处。
山下倒是一片水草丰美的样子,有时可见丘陵连绵,隐有水潭隐在其中;有时又可见一片平坦,花海盛开,风拂送香。
而岛与海水交接之处,尽是一片白茫茫的松软沙滩,在阳光照耀下甚至有些耀眼。
时映雪一直都在内陆之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广阔的海域,一时间觉得心中畅快,郁气顿消。
元若抬头看时映雪,见她眼中隐有碧波起伏,唇边不自觉地含了笑:“师妹若是喜欢看海,一定喜欢咱们山门的一门修习课。”
“哦?那是什么课程?”
时有风来,卷动她身上白袍,时映雪将被风拂动的鬓发拢在一处,目光已经飘去云海之后。
“云浪道讲究‘静心’,咱们弟子若是觉得心中烦郁难消,便报那静心课,前辈们会传授一静心口诀,配以鸿雁岛绝佳海景,静心效果事半功倍。”元若说着,眉目之中渐渐地有了些怅然,不过她微微一笑就将眼中的惆怅埋了起来,还是先前那个俏皮温婉的样子。
时映雪终于明白以前婵说她皮囊年轻却一副老成模样是什么感觉了,她看着元若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师姐年纪轻轻,何故这样老气横秋。”
元浅大约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这样忧郁,叹了口气,攥紧了元若的手,并不多说。
元若没有想到时映雪如此体察入微,心中颇为感动,于是点了点头,拉着时映雪说起别的东西来了。
玉碟的速度虽然不及御剑飞行快,胜在平稳无波,片刻之后三人就落在山头上的那一块儿平地前了。
元浅收了玉碟,率先走到关着门的石屋前,收敛衣裙行了跪拜大礼,温声说道:“灵音携灵犀映雪前来拜见师尊。”
元若跟在元浅身后,一般跪伏,时映雪也连忙学着她们的样子跪着。
元浅不起身,元若与时映雪也不敢起身,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掌心,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自己雪白的衣裙。
膝盖跪得有些酸麻,时映雪已经无聊地将自己裙摆上银色的暗纹看了十八次。
第十九次的时候时映雪忽然明白过来这暗纹上画着的究竟是什么——那是杂糅起来的阴阳八卦图,组合在一起,竟奇异地写成一个道字。
道......
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qín_shòu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而已。
时映雪心中不知为何又浮动起金光熠熠的语句,正是玄水诀之中的第三句。
这五年之中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继续修行玄水诀,可是次次都是神识刚刚探入,便觉得神思倦怠,甚至连语句还没有看清楚,便自动被玄水诀排斥在外,不予阅读。
她倒是明白了,玄水诀之中的语句句句都有玄机,只有时机到了,才一下子便闯入脑海之中,使人顿悟。
譬如此刻,就是玄水诀之中第一章第三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一段话出自《道德经》,时映雪其实是阅读过非常多遍的,此时再读,忽然又有了别样体会。
她心中正若有所思,丝毫不差前面两位师姐忍不住回头看她——她正跪伏在地上,可身上渐渐地卷起一层灵气,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明明在眼前,却又仿佛并非一世之人。
时映雪沉浸在理解明白玄水诀之中,元浅元若一个惊愕一个思索地看着她,都忘了都在等师尊出现。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那石屋之门才打开。
“诶,是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叶清秋的声音仍旧一如既往的好听,清和低沉,撩人心弦,将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映雪给惊醒了。
她倒已经将此话吃透,觉得自己对于道这一字的理解更加透彻一些了,听到叶清秋说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并非叶清秋吵着她了,而是他的声音过于撩拨人。
当时她还醉着的时候,便觉得叶清秋的嗓音有一种旁人不及的韵味,此时脑中神思清明,竟更为明显地觉得这嗓音撩动人心。
这种撩人并非自己心动,几乎算得上一种不可抗力——时映雪忽然有些明白,元浅元若为何要来告诫她莫要对叶清秋动心了。
不过撩拨罢了,时映雪对自己的定力还是十分自信的,当真不至于为了这样便动心。
“是。”元浅起身,元若和时映雪便一起跟着站了起来。
时映雪并不直视叶清秋的脸,元浅元若都起身之后,她又退后半步,双手交叠在一起,又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弟子映雪拜见师尊。”
叶清秋的目光落在时映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跪姿上,又落在她高冠上垂下来的银质流苏上,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诶,起来吧。”
时映雪这才起身,毕恭毕敬的,目光一直都是半垂在叶清秋淡色衣袍上的,不曾看他一眼。
叶清秋初时有些疑惑,后来忽然恍然大悟,看了一眼旁边另外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徒弟,忍不住一声叹息:“阿浅阿若,你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