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速之客是辽东御史方震孺。
方震孺名声响当当,广宁之役,他一天之中连上十三次疏,请求增设巡抚,开通海运,调集边兵,更换将领,驰援北方。现在又自请来到山海关犒师。
所以,当听说是方震孺上门拜访,袁方立即出门相迎。
方震孺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留了一捋山羊胡子,身穿五品青袍。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随从,挑担的挑担,牵马的牵马。看情形是远道而来。
一见面,袁方便拱手道:“久仰方御史大名,方御史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方震孺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听闻袁监军要孤身前往前屯卫,不知你何时动身?”
袁方一愣,不知方震孺是何意,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保持着微笑,侧身抬手对方震孺道:“方御史里面请,我们坐下再说。”
“哈哈哈,你看我真是心急,好好,我们坐下来再说。”
袁方让张从将方震孺的随从把带进院子休息,他邀请方震孺进了厅堂。
他坐在太师椅上,把方震孺让在了左手边的一张椅子上,两人坐定后,方震孺心急地问道:“请问袁监军何时动身?可否带上我一起去?”
袁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想跟自己去前屯卫的,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于是他说道:“我们这是要去与鞑子交战,不是去游玩的,你跟我们去不妥,等我们拿下了前屯卫,一定在前屯卫恭候方御史光临。”
方震孺激动万分:“此话差矣!当前国难当头,辽东大片土地尽失,我作为辽东御史,身不在辽东,还不如一死了之呀!”
看来这个方震孺是铁了心要去前屯卫,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袁方决定跟这位御史大人拉近感情:
“方御史有如此决心,令人敬佩!如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上先住下,过几天我们一同前往前屯卫。”
方震孺捋着山羊胡须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袁方起身道:“我外间还有一座独院,不妨我们现在就过去叫人为你收拾出一间厢房。”
方震孺没有动身,他摆摆手道:“先不忙着收拾,我还有一事相求。”
袁方坐回太师椅上说道:“方御史言重了,有事尽管吩咐。”
方震孺眨眨眼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我离京的时候,受贵州巡按御史侯恂之托,提点一下在辽东从军的左良玉。可是不巧的是,这个左良玉已经被你们划入裁革之列。说起这个左良玉还是挺可怜的,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其叔父抚养成人,后因许州兵变,连抚养他的叔父一家也全部被杀,一族人也只剩下左良玉和他唯一的儿子左梦庚。他从小练就一身过人的本领,侯御史知人善任,把他推荐到了辽东,谁曾想,如今却要被你袁监军所裁。”
袁方解释道:“方御史您误会了,裁革兵丁的名册是由总兵府制定的,我一个小小的监军佥事,只是行使监察之责而已。”
“难道袁监军就不能行使权力把左良玉留下来?”
“等一等,你刚刚说的是谁?”
“左良玉。”
“左良玉?”袁方思索了片刻,“不可能呀,名册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你能肯定?”
有着两世经历的袁方当然知道左良玉是谁,如果左良玉出现在今天的名册中,他一定能够知道。
“我能肯定。他会不会在阎鸣泰那本名册中?”
方震孺摆手道:“不会的,左良玉现在还是个兵丁,并无功名,他只能是在你这边。”
袁方道:“如果他不在今天的裁撤之中,那就还在名册上。名册在鲁之甲手上,我让鲁之甲把名册送过来看看便知。”
于是袁方让人去传唤鲁之甲带着名册过来。
半个时辰后,鲁之甲把名册送了过来,名册上剩下千余人,袁方很快就从中查到了左良玉的名字。
方震孺道:“左良玉就在名册中,希望袁监军手下留情,给左良玉一个机会。”
袁方没有直接回答方震孺,而是把今天他没能留下王嘉胤的事情经过跟方震孺说了一遍。之后他又解释了江应诏是因为吃空饷的问题与自己结怨,才处处为难自己的。
方震孺听完袁方的叙述十分愤怒,他义愤填膺道:“正此国难当头之时,这些人还在想着如何发财,我一定要上奏皇上,让皇上派人来彻查此事!”
袁方问:“江总兵那里……?”
方震孺愤愤道:“你不用管了,我明日亲自去总兵府向江应诏要人,要他立即把左良玉交给我,我看他这个辽东总兵敢不敢跟我这个辽东御史过不去!”
……
把左良玉领出来的是方震孺,他把左良玉带到了袁府,来袁府之前他已经把袁方的情况向左良玉做了介绍,他告诉左良玉,现在只有投在袁方的名下,他才可以继续留在军中,否则将会被江应诏赶出军队。
袁方见到左良玉很是满意,其形象果然如史书上描写的一样,身材魁梧,很有军人的气质。
左良玉一见面就跪倒在袁方面前行礼:“多谢袁公子收留,如若不是,我左良玉还不知要去哪里流浪。”
袁方连忙把他扶起:“左兄快快请起!能够与左兄相识我袁方甚感高兴。”
袁方看到左良玉七八岁大小的儿子左梦庚,一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小半块蒸饼站在左良玉的身后,他蹲下身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