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沅帮总舵,会客厅。
谢晨阳坐在主位,频频与一旁两名男子敬酒,神色间带着些许讨好与谄媚,但更多的是流露于眉梢间的自得。
酒又过一巡,谢晨阳旧话重提,言语真挚道:“还望两位长老给崔宗主带个话,谢晨阳能有今日的风光与地位,全仰仗宗主当年对谢晨阳的赏识与提携,谢某对此没齿难忘,宗主但有所吩咐,谢晨阳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一旁笑容满面依然给人阴鸷感觉的男子,眯眼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打心眼里鄙视的窝囊帮主,温声道:“好说,好说,谢帮主的话,程某一定带到。”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恭敬起来,又道:“我家宗主也有话让我二人带给谢帮主。”
言语看似和善,却透着高人一等的平淡。
谢晨阳闻言,满脸期待,“不知崔宗主有何话要带给谢某?谢某洗耳恭听。”
坐在阴鸷男子下首位置,看去年纪要比前者年轻许多的男人,忽然放下手中酒杯,笑呵呵插口道:“宗主要我二人告知谢帮主,当年贵夫人之事,全是误会,希望帮主不要对此有怨气,更不要放在心。此次之事,乃是关乎荒城格局走向的大事,儿女情长这等小事,还希望帮主暂且放在一边。”
男人脸鄙夷之色毫不掩饰,顿了一下,接着道:“哦,对了,宗主还交代了,谢帮主若是能够在御这次外来敌立下大功,将在府邸设宴嘉奖谢帮主功勋。”
男人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向谢晨阳投去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神神秘秘道:“到时姬妾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谢帮主,你说是不是?”
谢晨阳听到这番话,脸笑容更盛,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正了正心神,谢晨阳先是对男人提到的当年旧事,如是说道:“姜子妍能被崔宗主瞧,那是她的福气,谢晨阳感激还来不及,岂会有怨气。”
谢晨阳给两人杯中斟满酒,双手举杯,恭敬说道:“还要仰仗二位长老在宗主面前替谢某多多美言,宗主所授之事,谢某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宗主厚望。”
推杯换盏,客厅中欢声笑语,一派和煦。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酒宴散去。谢晨阳独自一人坐在位置,自饮自酌,这时的他,脸再无半点笑意,眉宇间也再无自得,有的只是满脸沉静与眼中的厉色。
火龙宗这个庞然大物来人的用意,谢晨阳很清楚,是拉拢安抚,也是警告,更是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对当年崔长河看自己妻子美貌,巧取豪夺那件事心存怨怼,做出倒戈相向之事。而方才双方言语,一旦自己流露出对那件事半点不满的意思,又或者生出一丝不臣之心,那么今夜估计就是自己的断头夜。
这两点,谢晨阳一清二楚。而他,即使心中早想把那狗日的千刀万剐,可面行事却是滴水不漏,这些年,亦如是。
“啪啪啪……好一个没齿难忘谢帮主,好一个不计前嫌谢晨阳,好一个忍辱负重谢王八。夺妻之恨,谢帮主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小老儿佩服,佩服。”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拍掌声,及一个老者的声音。
谢晨阳闻听此言,怒意横生。他蓦然抬头向门外望去,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模样猥琐的老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处,正迈步向门内走来。
谢晨阳望着来人,瞬间收敛脸神色,毕恭毕敬的抱拳行礼道:“前辈。”
谢晨阳虽然不认识这名老者,但却很明白,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这个布防尚算严密的后院的人,岂是普通人。而他,作为一名二品脱胎境巅峰的高手,寻常化境初期强者尚不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身。那也就意味着眼前这看去普通无比,浑身下没有丝毫修为波动的老头,是个绝顶强者,至少是化境中期强者。
那么他这一行礼,就不显得“卑躬屈膝”了。
林桃没有理会这个极会察言观色,内心惊惧交加的谢帮主,径直走到酒桌旁坐下,自顾自拿起一壶酒,摇了摇,还能听到响声,便猛灌了一口,放下酒壶,吧唧了下嘴,点评道:“醇香有余,滋味不足,一般吧。”
谢晨阳顿时心领神会,回身走到门外,扯开嗓子吩咐道:“来人啊,撤掉酒席,重开一桌,把本帮主珍藏最好的佳酿搬来招待贵客。”
说罢,谢晨阳连忙走到老者身边,壮起胆子小声询问道:“不知前辈深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林桃翘着二郎腿,没有回答谢晨阳的问话,反而嘿嘿笑道:“能屈能伸,懂得察言观色,识时务,有前途,好苗子。”
谢晨阳心中无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听不懂。老者这句言语,听去是在夸奖,细细咀嚼,不难品味其中的讥讽之意。
酒菜很快重开一桌,比之先前招待火龙宗两位长老的那桌更要丰盛,珍馐美味。
谢晨阳没有桌,很自觉地站在一旁给老者倒酒,林桃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觉悟,吃起来风卷残云。
二人这般所为,作为一帮之主的谢晨阳无论是心里还是脸,都不觉得是种侮辱。林桃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酒足饭饱,林桃放下筷子,拿手胡乱擦拭了下油腻的嘴角,淡淡笑道:“小老儿就开门见山,懒得去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我家少爷也让我给你带句话,既然已经与竹沅帮做过一次生意,那么做生不如做熟,这桩买卖还跟竹沅帮做。”
谢晨阳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