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阆张嘴的数目,足足比竹沅帮定立的租金,以及看护费的总额多出二百两,对方满口答应,这怎么能不让他心生欢喜。要知道,荒城的平民百姓,数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是几两银子。
囊括一条繁华街道上所有铺子的租赁与看护,伢行的买卖可谓是富的流油,竹沅帮每年靠着二百余竹亭街商铺的进账,足足可达数万两白银,其中包括租赁买卖、看护费用、欺行霸市、节日红包等等,这般日进斗金的买卖,怎么能不让其他帮派眼红,究其根本在那“荒城最繁华街市”七字上。
秦恒抱拳说道:“日后秦某的茶铺生意开张,还要仰仗丁老板照拂一二。”
丁小阆笑的由衷开怀,“好说,好说。”
接着,拍着胸脯保证道:“秦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我丁某一日还在主持伢行的买卖,定保兄弟在竹亭街的买卖稳定无忧,绝不会受那些游手好闲之人烦扰。”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客套,接着签立门市契约。
丁小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见年轻人在交了银钱之后,便不愿与自己多言,他就笑看向自己的心腹,说道:“元会,你带几位贵客去中街甲戍号铺子看看,这是铺子的钥匙。”
少年元会并非真如他面相那般憨厚,不通人情世故,之所以会在自己丁小阆面前表现的一无所知,是因为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人活着,有些事需要藏拙,要会装疯卖傻。
元会咧嘴笑道:“好嘞。”
然后,对那一身白袍的年轻人,拱手邀请道:“公子请随我来。”
秦恒冲丁小阆微微点头,随后跟着少年慢步离去。
走在繁嚣热闹的竹亭街上,元会绘声绘色的与那年轻人描述当地的风土人情,从荒奴出身的平民,聊到竹沅帮的风光史,后来又说到他大哥(丁小阆)的丰功伟绩,最后说到他听到的一些城中大人物的秘闻,包括荒城的三位城主。
秦恒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发问两句。年轻人的这般表现,让抖搂这些消息的少年,不知不觉对那年轻人心生亲近,觉得对方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和他说话很舒服。
慢步走在后面,穿着一件灰布马褂,缩着脖子,一双浑浊双目微眯着,如今化名林桃的辛老二,转头看向这个从浩淼城行来,一路上话很少的虬髯客,问道:“虬髯客,我就弄不明白了,这一路走来,少爷为何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鱼和龙论天地,有何意义。以绝对的实力震慑,效果不比这好。”
虬髯客并未转头,脚下步子不快不慢,始终与前方的年轻人相隔一丈距离,他缓缓说道:“少爷觉得,他们也是在人世间求活,应该得到正视。”
林桃低头嘀咕道:“道貌岸然。”
虬髯客蓦然转头,盯着林桃,声音冰冷道:“十数年一如此,这要是道貌岸然,那这世间还有所谓的道德君子。”
林桃悻悻然,不再接话。
虬髯客接着说道:“还记得城隍庙那个叫郧梓桃的姑娘吗?”
林桃点点头,“记忆犹新,天赋不俗,我要没有记错,她那师傅叫作赵自观,实力还要比你强上一分。”
虬髯客说道:“当年少爷为了她,带着家仆,数千里奔袭,从虎丘城追到南阙京师白罱城,在白罱城下将那京师头一号的纨绔给废了。”
林桃笑容猥琐,“冲冠一怒为红颜嘛,天下皆知。”
虬髯客神色平静,“那丫头并没有什么背景,少爷只是不想她在入了那座高墙庭院后,过得生不如死。”
林桃幸灾乐祸说道:“可惜了,那姑娘瞎了一只眼睛,怎么会领你家少爷的这份情,况且这事说不定就是因你家少爷而起。”
虬髯客不置可否,说道:“搁在别人身上,谁会管一位未来有可能坐上南阙至尊之位的皇长孙的闲事。”
林桃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愧对他的大纨绔之名,你家少爷本就是张扬之辈。”
虬髯客仰头看着那个背影佝偻显得无尽萧索的年轻人,笑容酸涩,呢喃了一句,“张扬之辈。”
林桃忽然问道:“那叫郧梓桃的丫头,眼睛怎么瞎的?可惜了那张漂亮脸蛋。”
虬髯客摇头道:“不知。”
“你家少爷没对你提及过?”林桃侧着脑袋,继续问道。
虬髯客只是摇头。
林桃歪着嘴,笑容玩味儿,“看来你虬髯客,在少爷心里也未必份量就这么重,说不定老夫就后来者居上了。”
虬髯客平静看着缩脖的老头儿,一言不发。
林桃被看得心底发毛,转移话题道:“天下传闻那场fēng_liú韵事,冲冠一怒为红颜,是那位南阙京师李氏的皇长孙吃了大亏,方才你又说少爷废了他,怎么个废法?”
虬髯客冷声道:“前辈这么大能耐,这等事情还需要我来明言,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林桃蓦然向后蹦跳一大步,“真给打得不能人道了,少爷这也太彪悍了,那可是人家的家门口,这等奇耻大辱的窝囊气,李氏当年也受了?”
虬髯客说道:“不受又能如何?两个孩子打架,他李氏当年若敢发难,秦公一人,便可断了他李氏数百年国祚,在那位老人心中,天大地大不及孙儿大。”
林桃问道:“少爷的爷爷到了什么境界?”
虬髯客闭口不言。
林桃也不追问,突然哈哈大笑,“要是天下人知道南阙京师曾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