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长国身上威压消散之后,竟然觉得身心通透,才破境又遇关隘的修为,似有松动之象。
赫连长国心头一喜,被两个化境强者以势压人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只是不待他细细体会修为提升,真力拔高的体内气机流转,转眼又想到自己找秦河过来的原因,刚才的那份喜悦,瞬间沉入谷底。
他几次张嘴,想把这三人偏离的主题给拉回来,探讨时下他这一脉将遭遇的危难,该如何破解。只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是一想到两位化境强者,和一位身份铁定显赫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他平时自诩读书人的那份淡定,无畏,有些像个笑话。
秦恒试图让黎叔就座被拒,他也就不再勉强,最初没有一开始就邀请黎叔叔落座的原因,就在这里,彼此太了解。就像黎叔叔喊的那声“少爷”,在他心中有多重,黎叔叔知道,他秦恒也知道。
秦恒回头,目光一扫对面二人,立刻发现赫连长国眼中的焦灼之意,秦恒何等心思玲珑,瞬间明了。
他看向眼神有些恍惚的羊皮袄老头,连喊了两声“阿爷”,才把老头拉回现实。
秦恒说道:“之前阿爷提到这位周东意,此人与赫连氏族灭族之危有何关联?阿爷愿意护着赫连叔叔一脉离开,相信任整个赫连氏族精锐尽出,阿爷想离开,还是轻而易举。我所提虽是下策,可又与此人有何关系?”
羊皮袄老头从先前的回忆中回神之后,便慵懒倚靠在椅背上,左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离地,身子与椅子同时前后摇晃,幅度很大,且很有规律,两息一前,两息一后,看上去随时会后仰倒地,可就在椅背快要贴地之时,以逆反常理倒翻而起,如此一次一次,老头玩的不亦乐乎。
闻言,老头显得很随意,问道:“易刚死了,你知道吗?”
秦恒道:“有所耳闻。”
“是不是听说和‘捕影’有关?”
赵无疆这次后仰前倾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如躺藤椅上那般摇晃,而是将椅子扶正,转而打量起年轻人的那对桃花眸子。
秦恒熟视无睹,点头道:“确有此传闻。”
“易刚被‘捕影’里的杜广汉所杀,我本想借他之手杀了赫连氏族这位只求自己大道得胜的族长。谁曾想,赫连峙不知是发现老夫的意图,还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盯他的梢,以大代价请出了已经隐退山林的半人半魔周琵琶。杜广汉就这样死了,死的有些太憋屈,我这个老头子都看不过眼。”
羊皮袄老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只是很快消散。
秦恒听明白了赵无疆所说的话,他要杀赫连峙,本想借他人之手,那人却被反杀。
秦恒不知道羊皮袄老头脸上一闪而逝的愧疚之色,是真是假。如羊皮袄老头这般,一身修为臻至化境巅峰,半步神窍的绝顶高手,绝对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对于世间的许多人和事,做到面不改色是基本,更多的是心如磐石,心性如铁。
大道至窄,破境第一。
但话又说回来,二人平日里的接触,羊皮袄老头的确不像是那种失去人性,只求破境的秉性凉薄之辈。
秦恒收回越飘越远的心思,“捕影”里双手沾了无数鲜血的杀手,死活又与他何干,自己的手上,当年沙场之上,南阙的那趟江湖行,手上人命,未必就比人家的少。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门前雪都没扫尽,还去操心羊皮袄老头一个表情的真假,岂不管的太宽。
秦恒看着羊皮袄老头,言语无忌道:“那位赫连族长,花大代价请出已经退隐山林的周东意,目的是为了除掉阿爷您?”
赵无疆点头道:“嗯,就是这样。”
紧接着又道:“若不是传来古、杨两氏吞并的消息,估摸着,周东意这会儿与老夫已经大战数百里了。”
秦恒想了想,说道:“赫连峙如此沉不住气,这么早就急于对付我,我还以为他会等到春闱大比结束之后,才会着手对付我。”
年轻人能想到这一层,羊皮袄老头一点也不意外,他嘿嘿一笑,道:“秦小子,你应该感谢古、杨两氏作妖,不然说不定这会儿,你的脑袋还在不在自己脖子上都还两说。”
秦恒似讥似嘲道:“我是真应该感谢他们。”,心中同时道:“感谢他们给我一个机会。”
虬髯客站在那里,这次那羊皮袄老头无论说什么话,他的表情都很平静,只有在说到年轻人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的时候,他的背后那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囊内,传出一声低鸣,似龙吟浅唱。
在场四人,除背着此物的虬髯客外,唯有羊皮袄老头听见。
赫连长国坐在一旁,瞅着仿如神仙对话的二人,想在一个合适时机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根本就插不上嘴。
羊皮袄老头大有深意的背后之物,旋即又看向年轻人,秦恒这句话里有话的言语,老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一边在满头乱糟糟的白发上用力抓着,一边贼兮兮笑道:“小子,你猜一猜,赫连峙要对付你,是对你身怀那些功法秘籍之类心生觊觎,想要招徕,还是觉得你是祸根,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秦恒莞尔道:“阿爷,这根本就没什么好猜的,赫连峙肯定是想着能招徕为己用最好,不能招徕就杀了,怎么也不能便宜别人。赫连峙执掌偌大赫连氏族,能让族人越活越窝囊,族地也能割让出去,不是能人是必然,想必更不是什么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