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脸一红,他的确不懂棋艺,不过他在皇帝身边多年,用过这招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棋艺很高,又不敢赢皇上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可是棋场老油条,这些人用过的法子,想来也应该有些作用吧?
“这你放心。皇上日理万机,可没空跟你耗着。他若是赢了,便只会下一局。若是输了……”
蓝月涯没有明说,不过谁都听出来了。这不是说皇上输不起吗?
那太监气结,蓝公子,你隔三差五从皇上那赢些宝贝来贴补家用,你还说皇上输不起?
“可就算真的要输,也得输得有技巧才行。不能让皇上觉得我就是个草胞。”陆小玖想,下就下吧,她到底还会些棋路,就是不知道皇帝水平有多高。
“不必,你就照着自己的本事下。以你下棋的本事,皇帝一看就知道你不是草胞。”蓝月涯故意把草胞二字说得很重,像在骂她。此时此地,她也不跟他计较这些事了。
皇帝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俊美中带着一股沧桑。当年的他定是个美男子。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仍然可以看出他曾经的相貌。
陆小玖以为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见了面才知道也许他在朝堂上说一不二,雷历风行,掌握着生杀大权。
但在棋盘上,他也就是一个在街边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好棋的普通人。
蓝月涯带她过来,转身就想溜。天宗皇帝一声喝斥,他只好乖乖站了回去。
二人只下了五招,天宗皇帝便停下动作,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珠子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然后,把目光一转,望向蓝月涯,“你这是搞什么鬼?”
蓝月涯耸耸肩,“皇上,草民没搞什么鬼啊?”
“你跟朕说她是《乐清集》的作者?”
“她就是《乐清集》的作者,草民亲眼看着她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将这棋谱下出来的。”
天宗皇帝看向陆小玖,陆小玖点了点头,道:“启禀皇上,《乐清集》的确是民妇送给蓝大哥的。可是却不是民妇所谱。民妇不过是无意间偶得此棋谱,凭着记忆给谱下来的。”
“岂有此理。”天宗皇帝一拍桌子,旁边的人赶紧跪下。陆小玖没经历过这等场合,她愣了一会,赶紧跟着跪下。
“来人。”天宗皇帝叫了一声,一名太监赶紧奔了过来,行走如风,看来是长期如此练出来的。
“你去瞧瞧那份比试的口谕发出去了没有?”
那人一溜烟走了,片刻,又一溜烟回来。
“一个时辰前已经发出去了。”
蓝月涯很得意。陆小玖很白痴。天宗皇帝很气愤。
“皇上。”蓝月涯看他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上前禀道:“皇上,您不是觉得草民骗了你吗?小玖,你跟皇上说说这棋谱你是从何得来?”
“大约十年前,在湖上见两位高人对弈所记。”
“当真是十年前?”
“十年多一点,还差七天十一年。”
天宗皇帝哈哈大笑,恰好见一个嫔妃过来,手一挥,那嫔妃忙不迭地迈着小碎步子跑过来,摇摇晃晃,真是难为她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天宗皇帝便摘下她手里的一个镯子,道:“赐给你。就当是朕的见面礼。”
从妃子身上抢过来的见面礼,那妃子正气得发抖,看眼神好像是想杀了她。
天宗皇帝突然冲那妃子道:“明儿你去库房,瞧上哪个随便拿。”
那妃子乐得快要疯了。赶紧把头上的钗又拔下来一根,送给陆小玖。陆小玖正想着该接还是不该接,天宗皇帝道:“爱妃的心意,收下吧。好事成双嘛。”
陆小玖收下,想向那妃嫔道谢,她已经欢快地飘向远方去了。
闹这一出,陆小玖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天宗皇帝当然不会跟她解释。这重任便落在了蓝月涯头上。
数月前,不知从哪个国家,飘过来一艘船。船上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对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女。二人是夫妻,本是随着别国的使船过来,想出挣些银子衣锦还乡的。现在使团的人死光了,他们回不去,只好拿了使团的印信,打着要为自己的王国完成出使任务的大旗,招摇撞骗。
他们的出使任务就是要和人比试。赢了,俯首称臣。输了,取黄金万两。
一听就是为了骗钱编出来的。只有穷得发疯了的国家才会想出这么荒诞的出使理由吧?
不过他拿着人家皇帝的国书,说得振振有词。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看懂,也没法拆穿他们。
比试就一项,下棋。
陆小玖听到这里,顿时想不明白了。论下棋,蓝月涯可是绝顶的高手。有他在,别说一个国家,就是十个八个,他也能不辱使命。
“你以为就这么简单?他们要真是个笨蛋,敢拿着国书明目张胆地胡说八道?他们提的要求就是,比两场,一男一女。”
“天下间女子高手也不少,你找我干嘛啊?”陆小玖打断他。
“高手是不少,可他们的要求是连下七局,胜多者为胜。而那女子,需要将这七局棋谱完完整整地让下来。大家照着原来的执子再依原样再下一局。两者皆胜,方算我朝获胜。这本就是个极其无耻的要求,但我皇圣明,一下子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