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怎么说呢,幽深到可怕,仿佛厚重的山脉下深藏着炙热粘稠的岩浆,随时可能失控似的。
陆韶偏过头,艰难地克制着自己,轻啄了一下指尖立刻后退了几步,“郡君,晚一会儿宫中还有年宴,郡君早做准备。”
说完,大步离开,身影中怎么看带着点仓皇。
郭知宜垂着眼低低笑了笑。
华灯初上,宫中形形色色的人往来如织。
郭知宜看着张灯结彩的皇宫,心中尽是惊艳。
虽然对宫中各处已经很熟了,但今夜的皇宫和平时截然不同,脱去庄严雍容的外衣,罩上了一层薄雾轻纱般的朦胧之美。
月光温柔得像水一样,各色烛光中奇花珍草影影绰绰,若隐若现,清秀窈窕的宫女穿梭其间,丝竹管弦之声犹如仙乐,顺着习习的风散入宫城各处。
恍惚间,让人误以为自己踏入了仙境。
“长安姐姐?”白怜见郭知宜忽然停在了原地,出声询问道。
郭知宜回神一笑。
原主和白怜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北汉的隐帝性喜奢靡享乐,那时的宫宴比现在要隆重盛大得多,所以白怜看到眼前的美景并不像郭知宜一样惊诧。
“我让宫人送你去找白大人吧。”
白怜摇了摇头,“我父亲应该没有来。”
郭知宜在心底轻叹,“不知道你大哥到了没有?我陪你看”
“见过郡君。”白延钊两人身后走出,笑意盈盈,“多谢郡君照顾舍妹。”
“白公子客气。”人多眼杂,郭知宜也不多待,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前面的女子是”在他们身后的宫道上,赵俊惊艳地看了眼宫门前那道高挑的身影。繁复的宫装上仿佛有月色淌过,被宫灯的光晕映衬得不似凡人。
跟在左右的赵正谊皱着眉想了想,“应该是长安郡君。”
赵俊垂眸一笑,“是她啊”
郭知宜在女官的殷勤指引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席位,是一个很靠近皇帝的位子。
如果宫中有后妃,会被一众妃子拿眼神射成筛子的那种近。
郭知宜落座之后,才认真打量了殿内的朝臣命妇和年轻的公子小姐们。
哦,基本都认识。
郭知宜便歇了打量的心思,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坐在席上。
大概是幼年时经历过一段穷困潦倒的生活,郭维即使做了皇帝,依然十分节俭,宫宴相比前朝来说简单得多。
可饶是如此,如流水一样往席上送的瓜果糕点,数不清的冷盘、热盘,又好几道汤品和主食,还是让郭知宜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把。
像这种场合,皇子们少不了要给皇帝献上些礼物,以表孝心。
朝臣们紧跟其后,进行了一波名为赞美皇子、实则吹捧皇帝的高谈阔论。
郭知宜百无聊赖地听着,心中莫名有些唏嘘,一定得多读书。
不读书,拍马屁都只有那翻来覆去的几句。
多读书,拍马屁可以拍出彩虹屁,还能变着花样地拍。明喻暗喻,引经据典,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群文官说不出的。
就差没直白地说,陛下您是紫微星下凡,是真龙天子,是太阳化身,您的光芒照耀大周,您英明的决策指引着大周奔向富强美好的明天。
郭知宜叹为观止。
群体的狂热之下,总有一两个冷静的存在。
比如,赵俊。
他在看美人,“那个女子又是谁?”
赵正谊低声解答,“是史照温的孙女,名叫史倾棠。”
赵俊笑了下,自己果然是离开京城久了,京城的年轻女孩儿一茬一茬地长,竟然有了这么多绝色美人他不知道。
赵正谊见赵俊感兴趣,堆着笑殷勤地为他解说,“这位史家小姐,不但继承了史家的博学多识,才气过人,而且容貌在京城也是拔尖的,能与之相比的,都是长安郡君和白家小姐这等人物。”
赵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邪气地盯着史倾棠,“可有婚配?”
赵正谊一愣,“并没有听说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