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宜并未久坐,同李锐叙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呼。”
一走到屋外,冷风立刻扑面而来,沿着领口直往衣服里钻。
饶是郭知宜也瑟缩了一下。
这时,一件温暖厚实的裘衣忽然从天而降,罩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将寒意隔绝在外。
裘衣干净又没有异味,手感也极好,郭知宜不由自主地偏头蹭了蹭,舒服得喟叹一声。
在这种时候,要找到一件这样的衣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知宜侧首看去,刚刚将暖裘搭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此刻正安安静静地侍立在左后方两步之遥的地方。
一个既守礼、又能在遇险之际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的地方。
郭知宜见状一笑,心中的烦闷不安顷刻间消散了几分。
“大小姐,可是这裘衣不合意?”见她朝自己看来,陆韶有些忐忑。
纤细的手指抚过衣领处的几根杂色毛发,郭知宜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将军费心了,我很满意。”
陆韶心中大定。
只听郭知宜接着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将军抱着裘衣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为何我接过时,这裘衣上还带着余温呢?”
“莫非……”郭知宜凤眸一挑,嘴角噙笑,“刚刚将军一直是将它穿在身上捂着的?”
“……”
陆韶一阵窒息。
“哦?看来是真的了,”郭知宜偏头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将军可知,我自小便是家中独女,吃穿用度都是独一份的,其他堂姐妹表姐妹穿过的衣服,我碰都不曾碰过。”
郭知宜顿了一下,笑着低声道:“可今日,一刻钟前还穿在将军身上的衣服,如今正披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可真是新奇呢。”
郭知宜轻描淡写几句话,逗得陆韶窘迫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郭知宜恶劣劲上来了,收都收不住,步步紧逼道:“唔,我好像闻到一股皂角的清香,是将军衣服上的气味么?”
陆韶:“……”
陆韶艰难道:“不、不是,它热,因为它在厨房,香气是、是清洗的时候沾上的。”
一句简单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原来如此。”郭知宜一副“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我都明白”的样子。
“真的,是真的。”
陆韶平生第一次感觉不善言辞是一件这么要命的事。
郭知宜呵呵一笑,含含混混地把这件事揭过了。
随后,她看向身后,挑眉道:“怎么,李将军还有偷听别人主仆俩说悄悄话的癖(pi)好?”
身后,廊檐之下,李锐不知道在寒风里站了多久,脸色发白。
“你,”李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他清了清嗓子,高高在上地睨了一眼郭知宜身边的青年,冷冷道:“主仆?既是下人,就记好自己的本分。”
郭知宜眉间微蹙,有些看不惯李锐嘲讽陆韶的身份,但刚刚才受过别人的恩惠,不好正面反驳,只冷淡道:“李将军贵人事多,这点小事就不牢将军操心了。”
李锐还想说什么,被郭知宜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人,不知将军可愿借我一用?”
谈及正事,李锐难看的神色一缓,“谁?一个够吗?”
“够了,将军肯把那个叫‘师屠’的普通甲士借我便好。”
“好。”
“多谢。”
郭知宜抱拳行礼,转身而去。
陆韶依旧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只是神色稍显黯然。
***
演武场。
郭知宜站在避风处,看着场内说笑打闹的众将士,下巴微抬,“这些便是降兵?”
师屠道:“正是。”
郭知宜哑然,“刚吃了这么耻辱的一仗,竟然一点愧惭之色都没有,可真是……”
同为军士的师屠尴尬一笑:“估计是输的次数太多了。听闻镇北军郭维元帅……为清君侧而发兵京城,方庆云志得意满地率三万大军北上拦截,结果屡战屡败,被打得丢盔弃甲,最后灰溜溜地带着几千人逃了回来。可谁能想到,都回到自己的地方了,又被李锐将军这么一点人给打败了,连主将都被人杀了。这士气么,自然就……”
郭知宜摇头一笑,“真是想不到,方庆云算得上一代名将,他手下的兵……”
师屠面带嘲弄,“世上之人,不是人人都像大小姐这般名副其实。方庆云哪称得上一代名将,依小人看来,他连名将都算不上。”
“嗯?”
“小人曾听说过一个传言,方庆云有个同父异母的怪胎弟弟,武艺高强,智谋超人。方庆云每次出征都把他带在身边,让这个弟弟为自己出谋划策、冲锋陷阵。而等到打了胜仗后,则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方庆云就是这样扬名立万的。”
郭知宜一阵唏嘘,“不知道方庆云的弟弟,怎么就是个怪胎了?”
“听说他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而亡。他生下来后,半边脸都被黑色的胎记遮得严严实实的,其丑无比。他刚满月,家中又突发大火,烧死了家中的两位长辈。这么多不祥的事凑到一起,实在很难让人不把两者联系到一起,所以……”
“所以便说他是怪胎、孽种,甚至想杀了他?”
“没错。方家人在他周岁的时候,将他绑到了火刑架上,打算拿他祭祖。结果,刚点着火,竟突降瓢泼大雨,一连半月不停。方家人这才不得已放弃,留了这人一条命。”
郭知宜听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