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游侠们和衣而睡,不过有了之前的前车之签,这些日子可是不敢睡得这样死气沉沉,都是保持半睡不醒的状态,一些人干脆三三两两的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休息,实在困得不行了,也就这样支着脑袋磕磕绊绊的睡上一小会儿。
董崇山精力旺盛,自己没有睡意,便想找人聊天,只不过身边的同伴都已经合眼,老道人更是早早地躺下,他便跑来子语几人这边凑热闹。
大概是因为常年饮酒的习惯,即便这片戈壁中没有酒喝,弓叔依然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栽倒在沙坑中,有时候,董崇山甚至会搀扶着这个家伙一起行路,大抵也是担心他的安危。
董崇山后来从同伴那里得知弓叔之前的言论只是吹嘘之语,酒桌上常见的玩笑话,失落了很久,他以为这个醉汉当真是去过匠人谷,对于眼前的行程轻车熟路,他本来还有很多疑惑想要在这样旅途中问清楚,可是被同伴们点醒之后,便有些怅然若失了,不过,闲来无事,他依然会和这个醉汉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像是老道士多么多么有能耐,或者那些舟船中又挖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再或者一些游侠们讲得千奇百怪的故事,又被他复述出来,说的惟妙惟肖。
只不过每每都是董崇山兴奋的上蹿下跳,弓叔却是醉眼朦胧的看着这个小家伙,哈欠连连,董崇山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管自说自话,弓叔偶尔会回上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这个小家伙表演。
眼见弓叔睡意更浓,董崇山伸了一个懒腰,返回同伴那边休息,子语趁着夜色在周围几处船只残骸中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便在这里坐下来,几步之外,白菜靠着一个竹筐歇息,竹筐中的干果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这些日子时常与那两个厨艺捉襟见肘的女游侠分享食材,框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好在那个与白菜年龄相仿的小丫头,总能在荒野中抓到一些沙地蛇,节衣缩食一些,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一路上,子语已经注意到,包括那两个女游侠在内,这行人当中,不声不响的跟着好几个身手不俗的家伙,与其他游侠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当然,所谓的天壤之别并非是武力多么高明,而是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就像是那个老道人,不敢说手段如何不俗,见识却是比许多游侠要强上许多,有关沉舟戈壁的事情,不管对错,他至少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从这一点来看,子语觉得自己都有些孤陋寡闻了。
除此之外,当老道人说出“沉舟戈壁”四个字的时候,子语注意到大多数人都是茫然不知,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可是还有一些人却是露出惊异的表情,如此可以看出,这些人定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
再加上这些日子也有人和自己一样,趁着夜色查探那些舟船遗迹,不过双方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相视点头之后,便各奔东西,唯独有一人上前和自己打过招呼,便是那个面色清冷的高挑女子。
子语看着董崇山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谢东文若是此时在场,定然能够与那个小家伙玩到一块儿去。
“弓叔,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倒是让人家误会你是一个酒囊饭袋了?”
子语看着酣然入睡的醉汉,顺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些不合时宜,又有些恰到好处,这件事说起来可轻可重,不当回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记在心中,又会肠穿肚烂的憋屈。
却说那个老道人认出这里是沉舟戈壁时,那些游侠全然没有当回事,反倒是说了一番豪言壮语,慷慨激昂的话,一时间群情酣畅淋漓,前几日的抑郁也一扫而空,弓叔却是不合时宜地多了句嘴,直言他们有些小瞧沉舟戈壁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搞得群情激奋,好在董崇山出来好言相劝,那个老道人也出面说情,大家才觉得是这个醉汉没骨气,不知者不怪,不过之后几日,总是有人当着弓叔的面说三道四,弓叔只管酣然而睡,不当回事。
不过,一个“酒囊饭袋”的说法,总是少不了了,有时候,董崇山想要与其他人辩解几句,也是不知如何下口,有心无力,人微言轻。
弓叔抬着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口齿不清的说道:“什么是真相?”
子语哑然失笑,他大抵是知道弓叔是如何想的,身为游侠,生死自负,他没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掰扯的明明白白,说到底,脚下的路,还是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别人想听什么,愿意听什么,是别人的事,自己想说什么,愿意说什么,是自己的事,本来就是两不相欠,何必多此一举。
子语叹了口气,摊摊手,笑道:“既然别人不愿意听,你和我说说呗,弓叔,沉舟戈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弓叔没好气的说道:“那个老道不是已经说了么,你们不是也亲眼所见了么,那么多破破烂烂的舟船沉落于此地,与风沙为伴,百年千年皆是如此,你还要我说什么,大晚上的,就不能好好歇息,东问西问什么。”
子语哭笑不得,话是如此,可是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简单,别的不说,这么多沉船,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在这片荒漠中,从那些沉船上的摆设来看,显然是出于不同的时期,像是那艘龙舟,年代便较为久远,可是还有一些渔船,上面残存的渔网不过百年光阴。
另外还有那种逐渐石化的迹象,也是说不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