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白日熹微,弗陵这才随着石守民相继从房间中走出来。
“石将军,尤修武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不宜搬动,以免挪到了什么地方,怕会出事故,天色还尚早,您一晚上也没睡了,便留在驿站休息几个时辰。”
“不了,我还有要事得赶回军营。”
郭善嫦倚在门板上,忽听动静,倏然起身,眼眸下泛着一圈青紫。
“少主,你总算是出来了......”
弗陵皱了皱眉:“你这不去睡跑这里来等我做什么?”
郭善嫦揉了揉眼酸涩的眼眶,心底委屈众生。
“我还想问你呢,都说了让你在驿馆坐着等我就好,你却背着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不用瞒着我了,纳不耒已经跟我说过了。咱不就做个生意吗,又得着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既然那么危险,少赚一笔钱也饿不着我们。”
“我还没去找你问问清楚,一回来你又有事要忙,我在门口等了你一夜,你却反倒跑过来骂我,我不就关心你一句,如今还不行了?”
弗陵头皮微微发麻,一瞧见她哭,急着给她擦眼泪。
“乖乖,你别哭啊,我只说一句你就给我绷出那么多话来,我道歉,我道歉总成了。”
郭善嫦可当她正想说些什么,见那石守民还在一侧未走,嘴角顿时一抿,想到自己方才的囧境,脸色腾腾起了窘意。
石守民见了,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抱拳后,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远。
郭善嫦狠狠地擦着眼角的泪渍,盯着那人走远的背影。
“气死我了,有人在这里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这么丢人。”
“......”
你倒是得给我留说话的机会啊。
······
尤修武自身体状况逐渐恢复后,便已经被石守民给押解回了军营。
弗陵虽说没提什么要封赏之类的话,但石守民却是将早已将请功加封的栅子给送上了御案。
而此时,皇宫,福宁殿。
皇帝看完从北地石守民处来的栅子,淡漠的眼底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似山间清风拂过。
李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好奇道:“大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确实是有好事。”李衮从桌上起来,大步走到左秉臣面前,将栅子递给他看。
左秉臣接过栅子。
李衮走到李璮面前看了看他桌案上宣纸的一片空白,他是因为上课打瞌睡又怼了先生,被皇帝给提留到福宁殿,盯着他读书写字。
哪知道这半天时间过去了,一个字都没见他写过,难怪母亲总说他养废了。
“说起来你当时一直在跟我说她是个能人,一开始我还不信,看来你倒挺慧眼识珠。”
李璮托腮的手赫然一顿,立即想到了是何人,道:“是她又给你赚了什么钱吗?”
左秉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从蒙古人手里头买了千匹战马,全数献给朝廷,还抓了尤修武,找到乱党周璠据点。”
李璮诧异,虽说每隔个十天半月的总能看见孚安堂的密函呈递到御案上,过去大哥看到也高兴,但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高兴过,遂摆摆手,颇为与荣有焉。
毕竟当初大笔一挥,资金一给,还给了帮手的,还是他这个有先见之明的人。
“她啊,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当初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自然恨不得多多报效朝廷。”
李衮挑眉:“你不好奇她给你带了什么?”
李璮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面上也维持住那份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快两年了,她闷头驴一样地在做生意,是脑子抽筋了才忽然想起我?”
每次听说她的消息,不是上供就是缴赋,就算是提供给皇室的东西,也是恭恭敬敬地写上一个永王陛下。
左秉臣笑道:“对,确实没提起过你。既然王爷不好奇,陛下我们就不要打扰他继续练字了。”
李璮脸上淡漠的表情逐渐皲裂,气得拧了拧鼻子,“大哥,她提起我做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
何况还是差点要成为她小叔子的人。
总在大哥面前说起自己,还不得让人误会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当然要硬掰扯是友谊也算不上。
李衮笑了笑:“你自己看。”
左秉臣将栅子呈到他面前,特意指其中的一处。
“又以五十匹良驹供奉皇室。”
李璮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起身,郑重从容地说道:“盛情难却,既然她都将马送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挑一匹。”
逃出福宁殿,李璮全身心说不出的轻松。
总算是可以不用在大哥面皮子底下练字了。
他不是不喜欢读书,之前还是国公府二公子的时候,他勤学苦练,无非是盼着自己,虽说在武艺上没什么增益,至少能在读书上,与大哥齐头并肩。
而这些东西他看一眼就记在脑子里了,根本就懒得去特意钻研,反正自己也不用去考什么状元郎跟人争饭碗。
但大人们不信啊,先生不行,他懒得解释,大哥和母亲便都以为他是偷懒懈怠。
李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想着还在宫外多好,至少山高水长,天高海阔,见识的多了,便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他多么羡慕当初她毅然决然地提出离开,是得有多大的勇气。
途经御花园的时候,李璮看着这一花园聚集着一堆世家闺秀,翘首期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