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践行的人不少。
琅华郡主挨不着外头的酷暑,交待了几句,随即回了马车。
和常年虽然坐在了轮椅上,弗陵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刚才琅华郡主在与她说话时目光总不自己地看向和常年。
“你就不再跟父亲说两句。”
“都没什么关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匆匆地上了马车后便催促着人马车夫离开。
弗陵无奈地耸肩,推着和常年回码头边停靠的大船上。
和常年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有口难言。
弗陵听到他的异响,知悉他的苦楚。
以前这两夫妻要不互怼几句是不太平的,如今和常年有口难开,弗陵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肩。
“我会给你找到大夫的,倒是咱们再骂回去。”
“......”
阿田默默地瞧着这一幕,心底不禁怅惘小姐这抗压能力的强大。
老爷出事到现在,她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老爷和夫人和离了,她不过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得带着老爷独自下江南,还得给老爷找神医治病。
这得有多大的心理素质?
临近开船时,陡然听到码头岸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阿田道,“小姐,好像是易公子的声音。”
走到船舱外,一眼便瞧出了码头岸边站着的不就是易公子,赫然转过头朝小姐道。
“小姐,小姐,的确是易公子,他定是来送老爷的。”
弗陵看向岸边骑马的男子,眉心不由得发紧了,“都一刀两断了怎么还纠缠上来?”
问和常年,要见吗?
和常年眼皮眨了眨,这是想见的意思了。
弗陵无奈,朝阿田道,“你去请他上来,让船家晚点再开船。”
阿田应声前去。
易仲琛上了船后,便疾赴和常年面前,双膝伏地,头磕着地面,一个续着一个。
“老师。”
和常年眼眶发热,看着他时,唇瓣微微张开,胸口起伏耸动着,眸光微微一转,看着和颐。
弗陵叹气道,“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这么激动做什么?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来。”
易仲琛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思绪。
“和颐。”
弗陵盯向他看了许久,却不见他再说话,微微拧眉,“嗯?”
“一定要走吗?能否得等我三个月,科考放榜后,我定然帮老师找寻神医。”
弗陵摇头,“不用,我已经打探到那路神医的消息,你回去安心准备自己的科考案,如今只剩三个月而已。”
和常年挣扎了一下,握紧了和颐搭在轮椅椅子把的手上,手不断地拍着。
弗陵微顿,侧过头,“怎么了?”
和常年看着他,又看着她,张了张口,咿咿呀呀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己反倒是急得红了眼眶。
弗陵笑了笑,“我爹怕是在说,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深夜赶科场,但愿你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不要像他一样,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和常年奋力地摇了摇头,喘息声更是越发地紊乱了。
弗陵倾下身来,抚了抚他胸口,“不用急不用急,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先别哭好吗?”
和常年眼睛眨了又眨,滚烫的灼泪浸湿了眼眶,只盯着易仲琛一眨不眨地看了起来,啊啊地说着,手动不了,但十指一直紧紧地扣在弗陵手腕上,似是将她往易仲琛面前推去。
易仲琛目光微深,疾步上前,按紧了他另一只手,“老师,我都知道,你放心。”
和常年这才勉勉强强地眨了下眼,情绪也平稳了下来。
弗陵斜睨了他一眼过去。
看起来他俩彼此都心照不宣,但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仲琛微抿着唇,道,“我有事跟你说。”
弗陵让阿田先将和常年推回船舱休息,便随易仲琛到了船舱外。
“老师之前就已交待过我,要照顾好你,无论任何我都......”
“打住。”
弗陵狐疑地问道:“你跟我爹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易仲琛薄唇紧抿,“不能说,你回去也别一直追问老师。”
“一点都不能透露?”
“嗯。”
“和我爹中风的原因有关?”
易仲琛轻顿了一会,点头。
弗陵微微笑着,“那好,往事不记,后事不提,既已分别,再见已是陌路。”
她伸手,“把东西还我。”
易仲琛不解:“什么?”
“我父亲拿给你的信物。”弗陵问:“难道就只是口头上的承诺的婚事,没有互赠信物?”
易仲琛抿唇,“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向来当不得真。”
“那外头茶馆酒肆怎么传起来的那些闲言碎语?还说得一板一眼。”
易仲琛淡笑,“你既也认定了这是闲言碎语,怎么还用担心如此之多?难道还真以为我会拿着信物威胁于你?”
弗陵微微扬唇,“但愿你能记得住你今天所说。”
她目光稍转变寒,朝船工看去,“船工,开船了。”
话落,不再踟躇停留,便转身回了船舱内。
船公瞧着那位来送行的公子一直纹丝不动,怕耽误主人家的命令,忙上前朝那位公子道。
“这位公子,这艘船已经被那位小姐给包下来的,您既然只是来送行而已,不是有那一句老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也快下船回去。”
易仲琛目光随着船舱内那道血牙色的身影,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