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又一年春。
去年的那场北冥之乱,就像积雪,春风暖阳一至便消融不见,顺带着冲洗了一通惶惶人心。
当初亲眼见识过地界鬼王、天界仙人、魔界大将、人间仙隐齐聚一堂之盛景的,也就那么些人,这帮人骚乱过后也无不被宗门大人物提醒少言少语。
相对而言,北冥乱局在某些大人物的眼中自然是需要极度关心的警兆,但在更多人眼中也就是场波折大点却难影响修行界大势的一场乱子罢了。对于这些眼界偏低之辈而言,更多的是去考虑近在眼前的切身利益。
比如说,不归城莫大城主的那场求亲不成,让多少心思活泛之人在感慨世事无常之外,更生出了不该有的许多心思。听说,近来有不少女修,正悄悄前往不归城。美其名曰是去不归城学习高深术法,或者是去看极北雪原那无瑕雪景以求洗涤心境,也有的是背后宗门素来便跟不归城有那商贸往来,只是最近来往变得更频繁罢了……其实背后原因,总有那么几分不可说的隐秘谋算。也许莫大城主情场失意,会高看一眼她们这些“美姿容”的女修呢?就算做不了一城之主的“侧妃”,能够求得另眼相看,在外界博取更高美名也是好的。这种心思,难说对错,毕竟除了那些真正算得上修行之资绝佳、能够单凭自己在修真界谋个美好未来的,谁不想着一步登天?
再比如说,天山派信任掌律长老叶奈落,突然之间宣布闭关,让其刚收入门中的十名弟子心下抑郁,入门这么多时日,他们的师父真正教授他们的也就只有一件事——尊师重道、任劳任怨而已,至于什么高深道法,是一点也没从自家师父手上学到。虽然有掌门真人亲自过问修行和偶尔指点,是难得的喜事,可总归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早就有人自家师父之所以当上掌律长老,之所以开门收徒一收就收十个,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之举。不是发乎本心,是不是意味着师父他根本就不喜欢他们十个弟子呢?如今看来,在天山派身份地位很高的他们,反而不如青云子师兄所收的那名弟子清和了。虽然论辈分比他们十个都矮了一辈,但至少跟自己师父是亲近的。
尘远真人不是不知道年轻人们心中的那点失落,但他只是师祖又不是师父,隔代亲也不意味着小辈们的心结要全靠他一个老不死的去纾解,所以说啊,将来如何去开导这十个小家伙,全看叶奈落那小子能不能做个合格的师父了。
老真人近来尤其喜欢散布,似乎想着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再好好看看天山的风景。
这一日,老真人来到天山最顶峰看景。
望远,亦是怀远。
天山的风景独特,虽不见青葱遍野望之便心下舒坦,但胜在风景壮丽辽阔,天高云淡空气清冽,总能让人心明眼净。
深邃的景色令人深思而心静,老真人缓缓深吸,得此人间至美,何必登天?
突然间,老真人猛地转头。
视线转向“归墟”,老真人目中闪过杀气。
“魔族?”
有魔族气息在归墟方向一闪而逝,速度快至以老真人的境界都未曾赶上。
他站在归墟入口处,驻足观望片刻,轻轻挥袖,随即便另有一位老真人步入归墟。这便是天山派秘术“一气两仪身外身”的化身。
待化身回来,老真人蹙眉不解。
归墟之中,没有丝毫魔气残存。
归墟之外,他也未曾发现丝毫痕迹。
难道说,是上次云汐盛会,尚有未曾清理干净的魔物?
只是这么快的潜形匿迹的速度,即便他现在的实力随着寿元耗尽正在逐步退去,可也是仙隐境的境界,对方之实力修为至少应该是大乘期巅峰才行。如此境界的魔物根本不可能一直潜藏在归墟不被发现,若是刚从归墟之内的那条魔界缝隙窜出来的,又不可能不触发阵法禁制,那么就只可能是外来的了。
老真人不解,若说世间尚有这等魔物,可就真算是他们这些人家大能的失误了。
就在老真人疑惑不解误以为自己当真是老眼昏花的时候,五老谷方向,五棵祖树树冠之顶,突然间光华大作!
老真人喃喃道:“莫非五祖也发觉了魔族气息?”
一瞬之间,缩地成寸,老真人已经来到了五老谷。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那名女子,老真人微微一叹,最不爱打交道的一位就是她了。一看见,便想起了郁郁而终的公冶平师弟。
女子貌美,眉眼如画,长发由一根树枝简单的挽在脑后,随风轻轻摇曳。微风拂动,从女子身上带出一股香气,直沁入神魂之间,也吹动了女子身上的素衣,大袖飘扬,袖间落英缤纷。
“不曾想千年过去,樱祖竟是再度化形人身……您也是被那丝魔息惊扰了吗?”
面对老真人的询问,本体为五棵祖树其中那棵樱花树,化名为单字“樱”的女子轻开朱唇,微笑道:“此番虽然事发突然,但无需大惊小怪。一丝残留魔息,已被我们五个消解干净了。”
尘远真人闻言心安,微施一礼,转身离去。
等到尘远真人走远,樱回头看去,恰巧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地表土壤松动,从中钻出树根手腕粗的树根,渐渐盘结到一起变成了个长着眼耳鼻口的硕大树人。
“榕哥。”樱浅声叫道。
在五棵祖树之中,最讲究化形之术的便是樱,其他四位,要么根本懒得化形,要么就是空有万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