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站到了半夜。
头顶月光冷清。
他望着那扇门扉,没有伸手去敲。
都已是这种境界了,对于周遭气息的感知自然非常。
门未开,说明门内人不想开罢了。
院中住的人除了假借闭关避人不见的康雪,只有一个伺候的小丫鬟,正急的在院中积雪里打转,绣鞋被雪浸湿也没有注意到。她着急地看看院门,再看看紧闭屋门的那间屋子,不敢出声,只把一口小白牙咬得紧紧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别扭的人?可恨她也就是粗通修行之法,要是她修为高深,早就按着这俩人拜堂成亲了。
许久之后,天色渐晚,许是耐不住夜深寒气,许是抵不住心底急火,小丫头恨恨转身,索性回了自己住处,心中直骂,要是修行到这么高的境界还看不开这么点儿女情长,那还不如蒙被子睡大觉呢!
满院凄清,一灯如豆。
屋内孤影像是月光下的剪纸,让人不忍触碰。
康雪挥手打向铜镜,在铜镜即将落地的刹那,又伸手拉住,将其放好。
如此,才未发出声响,免得被外面的人听见。
五指扣在铜镜上,稍稍用力,盖住了自己那张越看越烦的脸。
镜中人脸,血纹密布。
她另一只捂着脸,轻轻啜泣。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早干嘛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柴门立雪求亲路,但凡你早走上那么几年,我也此生无憾了……”
即便是最朴素的院落,终归是修行人的住处,还是有阵法护持的,加上康雪已是大乘期,有意隐敛气机,所以屋内呢喃,屋外听不见。
即便莫轻尘若是想要偷窥试探,还是能够摸清院内一切动静。但是他不愿,非是不能只是不愿,就像一段情之起灭无奈。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也渐渐落在心头。
原来有些事,错过不是错了,只是过了。
正是感伤之时,却听见耳旁有人嬉笑:“大好年头,伤春悲秋,弄啥呢!”
莫轻尘微微蹙眉,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叶奈落,心中百思不得解。
不出意外,叶奈落将来必是天山派领头人。只是这种时候,也是联络两派感情的时候吗?
叶奈落脸上挂着不以为意的笑容,就那么闯进了本来憋闷难耐的情感失落中。
他轻轻拍了拍莫轻尘的肩膀。
莫轻尘看着叶奈落,也就是因为老真人的关系,否则倒要这不知轻重的小子好看。
“叶仙友,伤养好了就走吧。”
“来跟老朋友道个别咯!”
说完,叶奈落走上前去使劲拍了拍门扉。
夜里门响,就像千般不耐敲打在莫轻尘心头,随之心中杀气纵横。
叶奈落大喊:“康雪仙子,做什么小儿女姿态?像咱们这种了不得的仙子级人物,就应该活得张扬自在!咱们也不是靠脸吃饭,靠的是实力!谁他娘的敢说三道四,撕烂他的嘴就是,还不赶紧出来,我等着喝你和莫大城主的喜酒呢!大冷天的,光叫我吃闭门羹可就不讲究了……”
敲门声越来越响,好像叶奈落试图打碎院落阵法一样。
那一堆废话,比之漫天落雪还要多。
莫轻尘心头的火气突然就这么淡了下去。
他开始有些期待这家伙的胡搅蛮缠能够起作用。
许久之后,叶奈落无奈收手,叹了口气。
这世上,什么结最难解?
心结!
叶奈落回身对莫轻尘道:“道阻且长,莫城主再接再厉。”
“……”
他拍拍莫轻尘的肩道:“放心,总有机会。实在忍不住,那就翻墙头进去,反正没人敢说康雪不守妇道,也没人敢指摘莫大城主。”
莫轻尘眼角轻跳,淡淡道:“叶仙友,还是滚吧。”
“好嘞。”叶奈落撤回手,摆摆手,“走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莫轻尘淡淡一笑。
经过对方这么一闹,他和她的心结,总归是松动了一丝。
道阻且长?
总归还有希望,那就等吧……
……
凌霄宗弟子们心情很难说清,既忐忑不安,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激动。
白冰心,仙隐境狐妖,上任云梦泽之主白皇,拉扯着地界十大阎罗在北冥怒怼仙人,这么一位狠人,居然跟他们同行。
更令凌霄弟子惴惴不安的,这位居然是缥缈峰白大人的亲生母亲!
他们凌霄宗怎么就跟云梦泽牵扯这么深了?
有些弟子看向卫轩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崇敬之情,还是小师叔厉害啊!
白玲珑有些尴尬地笑笑,她也不懂,凭娘亲的实力,要想不被这些年轻人察觉悄悄跟着他们并不是难事,为何要这么大摇大摆?难道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威?其实大可不必,现在在凌霄宗,可真没啥人敢找她麻烦了。
卫轩也有些无奈,只不过看在白冰心的身份上,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小辈们心情杂乱,就当这一路上砥砺道心好了。
白冰心微微笑着,小家伙们的心中涟漪,在她眼里显露无疑。一个个的多思多想,倒也没什么坏心眼儿,那便胡思乱想去吧。
白玲珑小心问道:“咱们这样大摇大摆的,没关系吗?”
白冰心抬眼看天,嗤道:“除非这一路上天界真舍下脸面不要,否则只要将你们护送回凌霄宗,从此之后安心修行就是。反正已经露馅了,能怎么滴?”
卫轩忧心忡忡:“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