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奈落的神情很是落寞,就好似天边最柔软的云也只能在他脸上留下阴影。
白玲珑看了眼卫轩,卫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不过这种落寞并未持续多久,叶奈落便耸了耸肩,好似抖落一身阴霾,脸上再度挂起不在意的神采。
白玲珑举了个大拇指,心想:“想不到啊想不到,姓叶的修心工夫不赖啊!这心宽的,不差起我了。”
卫轩问道:“叶兄,你可会心有不甘?”
至于为何不甘,卫轩并未问出口。
因为他们心照不宣。
以叶奈落的资质和他如今的修为,哪怕尘远真人将天山派交托给他也是应当,不会有人质疑。可偏偏老真人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明摆着前程似锦的叶奈落,而是如今尚显稚嫩、最大名气还是那场中途夭折的万法仙会上小露几手的晟阳小道士。
如此选择,倒有些像无我大师离世时,将衣钵传给了名不见经传的见我小和尚一样。而叶奈落,也有些像菩提寺的一真大师,少不了今后的辛苦,却只是护道人,不是掌权人。
辛辛苦苦百十年,只是为后代接班人保驾护航,成了,是理所应当,不成,那便骂名缠身。
如此,是人便会有心理落差,便难免心有不甘。
一真大师终归岁数大,修佛虔诚,心中郁结自有排解之法,何况一真大师本就志不在权位,心中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不甘。可叶奈落呢?年纪轻轻,偏要被逼迫着担当不可推卸的大任,又偏偏注定到头来落在手中实处的好处并不怎么多,他会不会心有不甘?以至于渐渐的变成菩提寺现任住持一通那般模样——虚伪奸猾刻薄?
叶奈落哼道:“我又不是一通……本来就不想当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站的高忙的也多,有什么好的?所以啊……没什么不甘心的,只是有些烦。”
听到他的回答,卫轩点了点头。
看来,叶奈落终归不是普通人,心境何其开阔?
卫轩笑道:“早晚就好了。”
叶奈落噗嗤一乐,道:“对啊,早晚的事儿。”
这时候,终于咂摸出二人对话中隐藏之味的白玲珑,突然看着叶奈落,视线里充满了由衷的怜悯,轻声道:“你真有些可怜了……”
叶奈落忍不住高高挑起半边眉梢,“白姑娘这句话可真是诛心了。”
白玲珑发自肺腑地道:“吃力不讨好的事,还非做不可,不可怜吗?”
就连卫轩都忍不住多看了白玲珑两眼,心想:“小白的心思真是玲珑了不少,成长了啊……”
白玲珑看着叶奈落,那眼底的同情之色快要溢了出来。要不是碍于男女有别,她可真就要动手拍拍叶奈落的头顶,就像安慰小孩子那般好好安慰一番了。
叶奈落笑道:“有什么好可怜的?白姑娘啊,我虽然来发了一通牢骚,你可别真拿我当可怜虫看待,不然我可就真要感到可悲了。虽说日后难免辛苦,但我好歹是天山派这一任的蹈红尘者,在外浪荡逍遥多年,好歹见识过红尘众像。晟阳那小子,虽说日后身份地位势必水涨船高,高出我一大截的那种高,但是他只能闭门修道,见不得外界姹紫嫣红,那是一种很孤独的修行。等他将来当上天山派掌门,偌大的天山派又都得指着他,到时候他的担子未必比我眼下轻松多少。你看,真论起来,晟阳他……其实比我还可怜一些……连花花万物都没见识过。”
卫轩点头笑道:“叶兄能做如是想,当真了不得!”
白玲珑高举双手,竖起双手大拇指对叶奈落比了比,“要么咱们能做朋友呢,咱俩,给自个儿宽心的本事不相上下嘛!”
叶奈落哼笑道:“与白姑娘共勉。”
卫轩笑道:“好了,闲话少叙,我们也该走了。”
叶奈落拱手,做了个凡尘俗世常见的拜别礼。
聊天打屁一通,他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大概便能安心回去听师父他老人家的絮絮叨叨了。
卫轩和白玲珑轻身离去,身影穿过重重云雾,转瞬即去千百里。
叶奈落看着四周空落落的云,轻轻一叹。
心中不甘虽无,可遗憾倒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浪荡无羁、游戏红尘。孰能料,眨眼间,重担落在肩头,再也不能轻掸衣肩、大笑离去。
叶奈落笑了笑,心想:“这大概就是成长?山上修行者的成长,原来跟世俗少年的成长没什么区别,都要经历阵痛,然后顿悟啊……”
……
三清殿内,尘远真人正仰首看着三清神像。
他站着,没有坐,更没有跪拜。
“三清祖师在上,保佑小叶能一路顺风顺水吧……我这做师父的,顾不上他,心中有愧……还望祖师爷们多费心了……”
也不管自己这推脱之举有多么不讲规矩,老真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着。左右他连飞升都敢临头反悔,顶着厚脸皮麻烦三清祖师也不算什么。至于灵不灵验的,老真人更是不在乎,反正心意到了就行。
突然,老真人乐道:“臭小子,还以为你跑了呢!”
三清殿的大门被推开,叶奈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叶奈落开门见山道:“师父,弟子要做天山派掌律长老。既然我要担担子,那就得手头有保障。”
天山派掌律长老的位置,至今仍然空悬。因为天山派都是道士,清心寡欲,又偏居西荒,没什么机会犯事。最近千年,需要用到门规严厉惩罚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