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心里很紧张,也很激动。
好奇了千多年的身世之谜,今日终于要解开了。
她双目死死盯着魅侯,迫不及待,而魅侯此时也正深情地望着她。
只不过她晓得,魅侯的眼睛虽然在看着她,但是瞳孔深处却别有另一种幽深的光,打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白玲珑猜想,魅侯这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她的模样在看另一个人。至于是在看谁,她连猜都不需要猜。
因为魅侯轻轻呢喃了一声:“真像。”
魅侯又看了白玲珑一会儿,在这期间,白玲珑没有打断他。
怀念若是悠长,那便任其放纵吧,若是此刻的怀念也被打断,那将来就会增添更多遗憾。
良久良久,魅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缓缓将埋藏在心底千多年的秘密道出。
那些往事就像一条河,蜿蜒千万里,涉足其中,就不由自主地随着河水趟过漫长的岁月。
“云梦泽自古便是百兽聚集之地,更是妖之国,我和师姐就诞生在这里。
那个时候,云梦泽的妖皇是大妖野干,亦是我狐族先辈大能。我和师姐因为灵智开启的早,修行资质也好,所以有幸拜在野干门下修行。
后来,师尊他老人家万年大寿过后没能熬过天劫,便只留下了我和师姐两个在这云梦泽一边管理群妖,一边继续静修。
那些日子,虽然琐碎,但很美好。
在妖族修士之中,狐族修行堪称最快,也是最奇。
因为我们每多千年道行,便会多一条尾巴,等有九条尾巴之后,遍观妖族,论修为、论美貌、论智慧能跟我们比肩的就没有几个了。
那段时间我们一边修行增加尾巴,一边争论谁更厉害更好看更聪明,一边携手压制云梦泽中那些自师尊走后便不大听话的大妖。
终于在两千年前我们彻底收服云梦泽内众妖,一个敢闹事的都没有了。
然后是一千多年前,我们修出了第九条尾巴。
也就是从那时起,师姐和我在修行之事上产生了分歧。
师姐她天资聪颖,但性情倔强,偏不信九为数之极的说法,一心立志修出第十条尾巴来,做那狐族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十尾狐。
我跟她说,遍观妖族万万年历史,也没有十尾狐的出现,可见天道有定,不可强夺。
师姐骂我放屁,也骂天道放屁。她说天道再有理,那也是天的道理,不是她的道理,她永远也不会服气。
后来我们就这么一直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终于有一天,师姐她再次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见还是说服不了我,狠狠骂了我一声榆木脑袋不开窍便挥袖而去。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我以为这次她也只是出去散散步,欺负欺负泽中妖物,然后回来再骂我个狗血临头也就罢了。
只是没想到,师姐这一去,虽然后来人回来了,可是心却走远了。
若我早知道,当时一定不让她走,哪怕被她按在地上强打一顿也好。”
说到这里,魅侯话头突然打住。
白玲珑催道:“舅父,您赶紧说啊!”
魅侯笑了笑,脸上带起几分浓重的落寞,他叹道:“之后的事就跟李玉壶有关了,我懒得说,不过你可以自己看。”
他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紧。
白玲珑注意到,那两根手指之间亮起了米粒大小的一点莹光,下一刻,魅侯将那点光芒点在了她的额头上。
……
等白玲珑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云梦泽的草原上。
原上风吹飒飒,身上白衣猎猎。
远处青草的气息、泥土的气息、以及草地下沼泽中的淡淡臭气随风传进鼻孔里,令她鼻腔中感到一阵微痒。
“混账的阿魅,我一番苦心开导,你偏守着那陈规旧矩不肯挪步,木头脑子不算,还一脑子浆糊和猪油,可恨可怜可悲可打!要不是师尊临终前嘱咐我别太欺负你,这一回肯定要把你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听着一连串话语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嘴里爆豆子一样迸出来,白玲珑愣了愣。
然后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迈步,每次轻轻落脚,身子便腾挪出去数丈,耳边厢如刀出鞘,吓得白玲珑连声尖叫,可偏偏尖叫声却一点儿都没传出来。
直到经过一片小水洼的时候,白玲珑才从倒影里看到自己变了模样。
倒影中女子的脸,分明就是地界中见过的那白冰心——她的娘亲!
这种感觉,就像她尚在图南岛上,在那个做了千年的梦中一样,明明置身其中,目中所见真是无比,可偏偏意识里清楚,一切皆虚幻。
白玲珑霎时明白,这是魅侯施展的“回光溯影”之法。
凡是修行之辈,皆有超脱凡人之能,比如“凌空步虚”、“仗剑远游”,再比如辟谷百千年,不染浊气半点。而修为高深之士,更有难以想象之奇能,比如“怀中日月”、“袖里乾坤”,讲究一个自身即是小天地;再比如白玲珑曾在地界碰到过的那只红衣女鬼,更是已经修成了“倒转山河”的神通,有那缩地成寸,我思即我在的厉害之处。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厉害的修行大能,据说可以截取悠悠岁月中的一段,让人可以置身其中,如临其境,遍观这段岁月中的一切人事物,借此知晓前情往事,亦顺道砥砺道心。此法即是“回光溯影”,莫测高深,鲜有人会。
白玲珑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亲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