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已打定主意慷慨赴死,决计不让一真师兄为难。
一真师兄对他的包庇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若是再闹得跟一通也争执不休,乱了菩提寺戒律,那他更是百死莫赎。
所以他忍着下油锅似的痛苦,连一步都不往后退。
金佛容不下半点污秽,佛光圣洁,如大火焚身。
那么索性焚了他这罪孽累累之身,消了几十年来的悔恨,解了菩提寺和凌霄宗的仇怨,让所有人都从这桩旧案中解脱,如此也罢。
一心抱着这种信念,仰面迎接佛光的洗礼。
那一刻,他的面容虽然已被灼烧的可怖,可神情却坦然且放松,享受着这种意味着解脱、深入骨髓的苦楚。
一心默默念着佛经,觉得身心迎来了几十年来最最洁净的空明。
突然间,一心觉得身上的痛苦潮水般退去。
一心愣了愣,误以为自己心魔已消,重新回到了那身心皆净、不惧佛光临体的过往岁月。可是从心底传出的厉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身上的魔障依然存在。
“哈哈,可怜哪可怜,一心,如今就连佛祖也懒的理你啦!”
终于从极大痛苦中得以喘息的心魔寂我,疯狂地取笑着一心:“你就是爷娘不疼舅舅不亲的可怜虫!你临时抱佛脚管个屁用?佛祖还不是一脚把你踹了,哈哈!从此你就与我这魔相生相伴、永堕无间吧!”
一心神色黯然,心底不断发问,难道他之罪孽真已深重到大慈大悲的佛祖也不愿救他的地步了吗?
就当他胡思乱想,心底的希望之火快要彻底熄灭的时候,却惊觉殿中似有人轻轻叹息。
仔细寻摸声音来源,却惊觉叹息声来自头顶金佛!
一心怔住,难道佛祖显圣?
金佛上蓦然爆出更耀眼的强光,只不过这阵光芒未对一心和心魔寂我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转瞬即逝。
一心瞪大眼,猛然发现金佛胸前的卍字突然旋转开来,整座大雄宝殿内的光亮皆随之收缩,仿似一个栲栳大小的黑洞现于金佛胸前。
一心呢喃一句:“师尊?”
突然,金佛上生出庞大的吸力,将一心往其内吸去。
事发仓促,可一心并不惊慌,反而有些惊喜。
心魔寂我意识到不妙,再次开始作乱。这一次寂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要阻止一心进去。一心的四肢立时便开始不协调地扭动,半边向前,半边向后。
此时候在殿外的人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尽皆惊讶不已。
旁人倒也还好,可卫轩、叶奈落和康雪等人却是倏然变了脸色。
叶奈落奇道:“难道佛窟入口在这里?”
魏铖惊道:“佛窟入口……怎么就这么突然打开了?难道说魔界缝隙又出乱子了?”
康雪不屑地看了眼魏铖道:“你们平沙岛虽与我们四家同为五大派之一,可终究是少了些根基。没见过魔界缝隙出乱的真正恐怖模样,也难怪你如此大惊小怪。”
白玲珑看看康雪,又看看脸色涨的通红的魏铖,突然意识到康雪的话中似乎藏着深意,只是她短时间里是搞不明白了。
正当此时,一心与寂我虽在相持不下,可金佛胸前黑洞生出的吸力却在节节攀升,一心脚下一空,整个人便离地而起,快速朝着那黑黢黢的洞口飞去!
“无我老贼,想害老子你是想都别想!”
很不巧,在这一瞬间,心魔寂我的意识竟占了上风!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一心突然握紧了手中锡杖,猛地捣进了黑洞中!
庞大的吸力突然减弱,一心双脚便又踩到了实地上。他目中迸出凶光,身子往大殿外冲去!
一道剑光突然飞起!
白玲珑猝然望向卫轩,瞪大了双眼,目光好似利刃欲要穿透斗笠上的白纱。卫轩啊卫轩,这种时候你还添乱?真是任性!
卫轩抬着右手,袍袖飞扬。
他面如寒霜,冷峻,漠然,一如那道惊醒众人的剑光。
见一心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此间,卫轩忍不住便出了剑,而且是倾力出剑。
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突袭之招,可卫轩并不感到羞耻。这一剑他早就想出,他早就应该出!
一心目中闪过惊惧,或者说惊惧万分的事一心身体内的寂我。
之前为了压制住它一心自毁经脉一条,又经受了一场浩荡佛光的洗礼,如今心魔寂我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此时面对这突然而至的一剑,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电光火石一弹指,琅玕仙剑的剑尖便戳到了一心的鼻尖,下一瞬,仙剑削掉他的半个脑袋已成定局。
“住手!”
远远传来惊呼一声,一记掌刀更快,铿然落在了琅玕仙剑上!
“咔啦——”有什么东西碎了裂了。
碎裂的是琅玕仙剑!
卫轩“哇”的呕出滩鲜血,愤然指向匆促赶来的一真,“你——”
白玲珑只看到那柄往日里令她害怕不已的琅玕仙剑,此时成了一堆碎片掉落在地。紧接着她便看到卫轩的身子颤了颤,猛地往后倒去!
白玲珑仓促伸手接住卫轩,感受着那瞬间砸在自己胳膊上的重量,头一次觉得卫轩居然挺瘦的。
白玲珑低头一瞧,便红了双眼。
卫轩在她怀中抽搐不停,面如金纸,口中不断溢出的血将他身上的白衣弄脏,好似雪地红梅落,美则美矣,惨则极惨。
白玲珑虽然不曾有本命法器,更不曾正儿八经地练过剑,可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