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是在长瀛阁偏殿临时搭就的“牢房”里再次见到霓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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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根镇魔杵布下的阵法，足以困住千年修为的妖邪，何况一个修为不足五百年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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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到的时候，霓旌就坐在阵法中央，抱着自己的双膝，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若不是镇魔杵上蹿流着可怖的电光，她更像是坐在午后的窗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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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霓旌才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对不住师祖，今日没法儿教你煮排骨汤了。这镇魔杵厉害得很，恕我不能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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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一路疾奔到此，气息尚未稳，见她这般处境，更在意料之外：“……重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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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旌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如何同她开这个口：“……尊上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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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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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离了昆仑，天大地大的，哪儿都可能去，他又不是在这生根了。”霓旌望着她，忽地笑了声，“师祖来此，看来今日发生的事，都已经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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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点点头，打量着这十八根镇魔杵，这杵只要念得出法诀便可驱动，但其效力却是因人而异，此等手笔就她所知，昆仑山中应当不会有第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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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潋将你锁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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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请师父关着我的。”她叹了口气，“人多眼杂的，都看着我放走了尊上，想赖掉也不成，如今的局势已经乱成这样了，总不能再让师父难做。横竖只是关着，也没给我上刑不是……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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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稍稍一动，便挨了镇魔杵一记，疼得面色发白，咬着牙关好歹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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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十八根镇魔杵，说不气是绝不可能的，陵光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便出了这么大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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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潋来云渺宫见她时，脸色极差，原还想瞒她几日，但众目睽睽，说漏嘴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让她从旁人口中听来，还不如由他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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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黎走得仓促，未留下只字片语，人会去哪儿，就更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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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晓得的，是他走之前起了杀念，引得众怒，如今仙门上下人人得而诛之，誓要将其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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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来之前，甚至已经安排了几路人马追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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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之前的命案都是在发生后，匆忙追至的仙门弟子撞见尸横遍野的惨况，谁都没有亲眼看到魔尊动手杀人，尚可辩解几句，这次却连长潋都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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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私下让步清风带几名弟子速速下山，先其他门派一步寻到人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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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久积弥厚，今日的命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新仇旧怨，恼恨的狂澜一发不可收拾，多少人恨不得将重黎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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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回崇吾宫太过招摇，仙门定会头一个想到去魔界拿人，他这一走，不仅再不会有人听他解释，怕是连个能回的地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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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到惨叫声赶到胧霜阁时，那女弟子已经死了，尊上坐在尸体旁，整个人浑浑噩噩，瞧着就不太对劲。”霓旌回想起那一幕，仍觉心悸，“我也杀过人，太清楚杀人之后会是什么样子，那种情况下，真的很难相信尊上什么都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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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双肩紧绷，神色复杂，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可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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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旌摇了摇头：“尊上什么都没说，其实无论他说什么，八成也没人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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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他能少说几句也好。”她了解重黎的脾气，换作从前，怕是早就同人大打出手，若是如此，之后的处境只会更难，即便她查出真相，也很难让仙门与魔界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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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自己的考量，但这话在霓旌听来却是另一个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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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我信尊上有自己的缘由，那师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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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眼，郑重地望着阵外瞧着仍旧十分冷静的人，不敢相信这是在听说自己的徒弟成了众之矢地后会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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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是如何看待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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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呛住了，不知怎么的，总觉着她今日怨气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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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怪我那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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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旌摇了摇头，笑了声：“师祖已经不是我的小师妹渺渺了，我哪敢责怪？我只是……只是替尊上觉得不公平，你明明是尊上的师尊，可这么多人都在责怪他，孤立他，你都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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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的性子，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不逼急了绝不会说出口。你能醒来，尊上特别开心，但你知不知道你醒来之前那八年，他每年都会回来，这里没人欢迎他，他就连师父都不知会一声，顶着山下驱魔的结界，一步一步走上主峰，在冰封的云渺宫前独自坐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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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攥着拳，僵了一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