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还是在自家门口呢,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实在是老脸丢不起,沉了声音问“韬儿,可是来客了?”
沈文韬虎躯一震,顶上的头冠都跟着抖了三下,僵硬地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爹。。。”
玉娘往沈文韬身后一躲,又偷偷瞧了两眼来人,“这位便是。。。”
“老夫便是你方才说想要见的‘伯父’。”
沈文韬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他爹一年到头从未见过休假,纵使节日里,也是考核各处官员,偏偏这一天,他爹请假了。
这姑娘名唤“素玉”,人可是长得一点不素,是秦淮一带有名的歌姬,他前几日游历的时候,恰经秦淮,见了这歌姬一眼,便是骨头都酥了,更绝的是,那歌喉,那叫昆山玉碎,叫这沈大公子倒在十里画舫,听着吴侬软语,拍着腿感叹人生一句,“谁不会把那红尘虚名,换了这两盏浅斟低唱?”。
从此便沉迷于此,撒出去了不知多少银子,一连两个月都没回家,他娘派了人三催四请,才只能狠心别了美人,回家看看自己老娘。离别时那叫一个执手相看泪眼,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便许下了“我一定会接你去京城”,“我会给你赎身,娶你过门”等许多誓言。
可一回了家,当真见了自己老娘,又被京城的温香软玉绊住了脚,哪里还记得秦淮河畔的那个苦情歌女?后来,也是那边托人送了书信来,他才想起这样一段过往来,封了大笔银子,诉了身不由己的苦楚,本以为就打发了,不曾想对方竟找上了京城。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常年在秦楼楚馆混迹,知道不怕贪钱逐利的,但这等有点清高还死缠烂打的最是可怕。想了一箩筐的主意,终究没有拦住这玉娘,挑着今天这个日子,竟然寻上门来。
此刻在“训诫堂”的沈文韬只有一个感想——天该亡他。
“韬儿,说说吧,怎么回事?”此刻沈旷高居堂上,面色铁青,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他夫人让他管,那他便好好管管。
“爹,爹。。。那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便让她说。”沈大人瞟了一眼沈文韬身边的玉娘,意思很明显,“你现在还有分辨的机会,待会儿可就不好说了。”
“爹,玉娘呢,其实也算是。。。算是清白人家,卖艺不卖身的。。。”
“爹。”此时门口串出来一个三寸高小萝卜,眼睛咕噜噜往堂中瞧,沈殷殷从红珠口中得了信,赶着来了训诫堂来瞧瞧自己哥哥。
“糟了。”沈文韬一见这小祖宗来了,一拍脑门便已经预测到了今日在劫难逃。他倒不是和沈殷殷不对付,但这位比自己小不了半刻钟的妹妹,实在有些不上道。
“殷殷,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你和你大哥正谈事呢。”沈大人虽然不太管事,但对自己这女儿还是算疼爱的,但见她这模样,瘦瘦小小的,扎两个小髻,便就是一个小孩儿的模样,也还是心疼的。
“对啊,男人的事情,你个女孩子来裹什么乱?今日功课做完了吗?还不快回去。”沈文韬跟着起哄。
“我已经把今日的女诫都抄完了,我想是不是那次秦淮歌女的事情败露,有些不放心,想来看看。”沈殷殷说得十分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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