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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敢明目张胆阻止自己逃跑,又不想受责罚,于是先下手为强,也算意料之中。若是跑路成功,他们的反叛对她无半点妨碍,便没放在心上,现在可好……

“殿下,这可怎么办?”银杏担忧的说。

凉拌。纪云薇虚着眼问:“太后有说让本宫在哪里抄写吗?”

“请殿下移步祠堂。”

果然,这供奉祖宗的地方历来都是惩罚的最优选择。大昱朝很是注重对祖宗的供奉,宫外有祖庙,宫内有祠堂。

等纪云薇来到传说中的祠堂跪好,太后派的嬷嬷先是客气的对她叨逼叨,给她讲公主要有美好的品德,不能跟野丫头似的往外面跑,自己会遭受不幸不要紧,会给皇室脸上抹黑,还说什么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等等,不是让她抄写孝经的吗?怎么听着像是女戒?行叭行叭,是啥都无所谓了,希望你们知道皇帝老子跑了之后也这么想。

纪云薇跪趴在小矮桌上,有一笔没一笔抄写着。

嬷嬷坐在一旁,也不管她写得好不好看,只要她跪着写,没偷懒就行。

大约写了一个时辰,纪云薇的膝盖已经酸疼,偷偷转移重心,将上半身都压在桌子上。嬷嬷掀了掀眼皮,没吱声。再过一个时辰,纪云薇觉得胳膊肘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得要命,终于体会到“罚写孝敬”是门实实在在的体罚。

好在,没等她求饶,便有宫人将嬷嬷叫了出去。她立刻给自己揉膝盖手肘。

不到一炷香时间,嬷嬷又进来,面色沉重低声说:“殿下,太后娘娘刚刚召集宫内所有主子去乾凤宫。抄写孝敬的事情暂且放下,老奴给殿下记着,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吧。”

纪云薇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只能点头,拖着刚刚被体罚的身子,跟嬷嬷慢慢挪去乾凤宫。

进了宫门,她见来往的宫人面带仓皇,预料到皇帝跑路的事情可能已经被人知道了。

入大殿,她先被殿上的豪华装修晃了眼睛,然后便听到好几处传来嘤嘤哭声。她抬眼略略望去,都是她不熟悉的面孔。

皇太后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一头华发,绷着脸,浑身散发着请勿靠近的寒冷气质。其余嫔妃公主没什么顺序的站着,或呆立或哭泣,一派乱象。

托武安公主透明人的福,她入场并没人关注。

等人差不多集齐,太后方开口说话:“你们各宫刚刚可能已经听说了消息,陛下出走了。”

她的声音有点老迈,一点也不疾言厉色,反倒有股失去了期望后的颓唐。纪云薇心想太后这反应挺淡定了,任谁知道自己被亲生儿子逃跑丢下,跟其他人一样蒙在鼓里,恐怕都得激动。

底下的哭声更大了些。

“陛下天命龙子,如今恶贼逼城,天子不险自己于危难,提前避走,乃天经地义。”太后顿了顿,“现本宫召你们来,是知道你们面对此情势,不知如何是好……古有云……”

“宁为战死鬼,不为亡国奴。我们昱朝的女眷怎可让叛臣奴役……”太后大义凛然演讲一通,给众人上了一堂气节教育课,然后又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太后知道的事情比纪云薇从宫人口里挖出来的有价值多了。

原来,那位被派出去平乱的大将军并不是战败了,而是被叛军头头策反了。

这位叛军头头乃是焦原兰家这一代的家主,少有神童之名,成人之后不但有才还样貌俊逸,再加上身份尊贵,理所当然成为昱国顶尖钻石王老五之一,被人们雅称为“芝兰公子”。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这等气质绝然,前途无量的贵公子运气实在不好。

安王初就藩焦原时,先是看上了他的未婚妻,豪取强夺未果,人家姑娘一头撞死了,紧接着又瞧上他的姐妹。兰家祖上出过三位皇后,即使是皇子,兰家女也有底气拒婚。安王已经娶了正室王妃,要纳兰氏两位嫡女做妾,实在妄想。

可是安王心里没有逼数啊,被拒绝了就很不高兴,借着兰家女眷上香的时机,派人假装强盗干脆将二女强抢到王府里,存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兰氏女性烈,反抗时伤了安王,安王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把人打死了。等兰家找到线索上门要人时,便只领回两具凄惨的尸身。兰家主怒极攻心,一遭病故,主母遭遇爱女早殇,丈夫猝死不日也一并随家主去了。

芝兰公子是长房嫡子,毫无异议登上家主之位。

这安王对自己犯下的错毫不在意,竟大方参加了老家主葬礼。

葬礼上,芝兰公子突然出手,斩杀安王于冥堂前。安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既然被杀,皇家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于是芝兰公子索性整合自家兵力,纠集姻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军谋反,一路势不可挡攻到都城外。

如今,他们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在城外边郊十里,随时可能破城而入。

皇帝知晓消息后,都没跟众臣商量,立刻带着贵妃和太子,并十来个仆役地道逃走了,还非常认真的将地道封死。

太后派人查看出这个结果,气得身子直抖,现在能平静的宣布她们没有任何退路,心理素质也是很好了。

没有退路了该怎么办?

这便是她召集众人来的目的。

——大家一起殉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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