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眼高得盛“你们也退下。”
高得盛颔首称是,带着小福才等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只剩皇上和燕柒两个。
皇上拍了拍身侧“坐下,咱们父子俩说说话。”
声音有些病弱的苍老感。
燕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无言坐了下来。
皇上偏头看着他的眉眼,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这么多孩子里,唯他最苦。
不管做什么,他都要给他最好的!
轻叹一声道“昨晚,我梦到你娘了。”
燕柒闲散的神情顿时一肃,眸光清厉的看向皇上。
皇上的精神很不济,眉眼间满是倦意。
眼下因忆起往事,浑浊的眸光中添了几分微芒,而后瞳仁表面极快的染了水光“她说,她的房子漏了个大洞,她被雨水淋了,让我帮她修房子。”
“她在梦里怨我,说我不该拘了你,坟前连个尽孝的人都没有。”他说着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燕柒等了会儿,仍是咳嗽不停,皱了皱眉,抬手给他顺背,又端着茶盏递给他。
皇上喝了茶,止了咳嗽,接着又道“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有盗墓贼盗了你娘的坟墓?又或者是守墓人不尽心,坟墓疏于打理,破了大洞?”
当年离开江南的时候,外祖父和母亲的守墓人是燕柒亲自挑选的,他们的儿子也陆续的进了商行谋事,因着父辈守墓的缘故,他们比旁的人都多了些体面。
故而,墓园里绝无人敢不尽心。
而齐家商行是在江南发的家,江南分布的商行是所有州县中最多,最精的。换句话说,江南商行的掌柜皆是他信得过的,又这些人在,盗墓贼敢作祟的几率并不大。
更不用说几乎每隔几日都有消息从江南传来,若真出了事,绝无人敢隐瞒他。
燕柒神色清冷,眸光淡漠的看着老态龙钟的皇上,平静道“我娘不在坟墓里!
“就算是真的破了洞,她也感觉不到的。”
皇上一哽,神色霎时变得晦涩,眼中水光更盛,艰难道“你你还在怨我?”
燕柒眼底像是敛了一汪死潭,看着皇上,音轻且冷“你杀了武德侯,我就原谅你。”
皇上眼底一震。
这么些年他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
“我已经告诉过你,不是他,他不敢。”
燕柒转开了眼,没了话。
对话的进展和皇上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燕柒听了自己的这番话,一定会哭着求着回去修坟的。
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皇上道“你想回去看看吗?”
燕柒讶然的挑眉,看着皇上。
“我放心不下。”皇上哀哀的叹了口气,满面的忧愁“你若不想回去,我便派高得盛走一趟。”
殿外,皇后轻声问太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子莫若母,看着太子的神情,皇后便猜到这事儿有隐情。
而皇上这会儿单独留下了燕柒,是否说明事关燕柒?难道是姜零染的哪件事情?
太子给了皇后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道“人多眼杂,咱们回去再说。”
皇后得了太子这个眼神,心安不少。
良贵妃走到皇后身边,屈膝见了礼,蹙眉忧心道“皇上这总查不出症结,又不肯用膳,可怎么办呐。”
湘王看着太子道“父皇一向愿意听子安的话,不如太子去劝劝,留他在宫里住几日?”
燕柒搬去二和街的事情湘王有所耳闻。
另一边,宜妃眸光泛冷的紧盯着那两对母子。
若皇上驾崩,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太子一党上位,岂有他们母子的活路?!
想着最近被暗算到禁足的瑞王,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
先禁了瑞王的足,而后拉拢湘王,继而对皇上动手?!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吞咽了下,稳住了心神,招手让侍女翠儿靠近,与她耳语道“你现在立刻出宫去瑞王府,告诉他做好准备,听我消息。”
“另外再去张家,让他们都警醒着点。”
若真到了哪一步,丰州大营的五万兵可是瑞王保驾护航的利刃!
更是他们的保命符!
话虽隐晦,但翠儿还是立刻就听明白了,吓得脸色发白,磕磕巴巴的点头应下,从侧殿门离开了。
燕辜挨着最靠近内殿的殿柱站着。
阳光洒进来,照在殿柱上,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斜而粗的影子。
燕辜恰好就站在那一方阴影里,安静的好似不存在。
目光打量了会儿太子和皇后,又看向神色紧绷的宜妃。
而后往内殿的方向瞥了眼,皱起了眉。
这病的不明不白,别说宜妃警醒,就连他也不能安心。
眼下时机还不成熟,若真是有人暗中谋事,以他如今的能力,最大的成功就是自保!
那位子,便与他终身无缘了!
怎能甘心呢?
目光再打量殿中的人湘王心思不明,又一向闲散,这些年手里也没积攒什么有用的力量,真到了那时候,是个不可用的。
而瑞王,拼着一死倒是能和太子抗衡一番,但终究达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也取不到渔翁之利。
况且,真到了那一日,他更期盼太子胜利。
瑞王此人心胸狭窄,手段阴毒,他若登了高位,自己必死无疑!
殿中众人心思各异,相互警惕猜忌,又因皇上病中,无人敢嬉笑吵闹,故而一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