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粗暴地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烬,柴堆里的火焰在神明的震怒下瑟瑟发抖,空气中仿佛流过了锋利的刀刃,危险地舔舐着渎神者毫无防备的咽喉。
胡橘生正襟危坐,双手叠放在前,及腰的银白色长发飘散在风中,内政官简洁庄重的黑色纱榖短摆袆衣却纹丝不动。
幽蓝色的双瞳俾睨威严,赤红色的双瞳坚定虔诚。
一神一仆,无声地对峙着。
胡橘生没有露出一丝冒犯的姿态,但也没有一丝的卑微。
她是死亡之神的眷属,是凌驾于所有侍从之上的内政官,“近神侧”,“黑玉令代管者”。她的卑微仅仅适用于她唯一的主人,任何其他神明,纵使再高贵,也不能压弯她的脊梁骨。
她所立之处,代表的就是死亡之神的威严。
“主人若是想要宝石,我们便去取来。主人若是想要黑暗,我们便去毁灭。主人若是想要眷恋,我们便去说服。满足主人的需求,是死亡眷属的天职。但凡是主人所想之事所欲之物,纵使要与天地为敌,与道义相悖,我们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锅甩得干干净净,是主人喜欢你们两个,可不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可是忠仆,主人的想法是对是错我不管,是哪种喜欢我也不管。只要是主人想要的,我就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所以,我就是渎神又怎么了?忽悠龙神又怎么了?
对主人来说,我的行为是忠心的体现,并没有一丝过错。你们都是尊贵的神明当然有资格教训我,但事后你们打算怎么跟我的主人交代私自处死我的事?
阿宁被她话中理直气壮的潜台词给气笑了,他作为人类的部分可以任由别人揉捏,可是他身为空间之神的骄傲容不得一个小小的眷属亵渎。
胡橘生已经踏到了他不能容忍的底线,但是风停了,火焰也重新恢复了温度。
因为胡橘生也触碰到了他的软肋,“只要离染开心就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陆天择和谢正共享徐本治的事已经提前颠覆过他的三观,现在再听到这种事,给他的刺激已经没那么大了。
御礼拉着他的衣角给了他最后一击。
“哥~”
阿宁的小心肝被击碎了,在投降前,他还有最后一个原则要和御礼说清楚。
“你就算真想这么做,也要等离染醒来。如果他也同意,那我也不会反对。但他要是不愿意,你就别指望享齐人之美!”
御礼在发现撒娇有用后,一发不可收拾,靠在了阿宁的肩膀上:“甚好。”
阿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把御礼推开了些。他对撼魄心有余悸,就怕御礼突然抽风近距离给他来一下。
胡橘生见阿宁已经冷静,就说出了她的另一个猜测。
“现在还无法断定,叶子高和主人不是同源。”
阿宁看着火堆沉下脸,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刑乐是离染分裂出去的一个碎片,但他依然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和能力,那么叶子高会不会也是一样?只是他们都忘了彼此的存在?
御礼拉了拉阿宁的衣角:“哥,橘生说得有理,我亦时常有此感觉。”
阿宁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头,这个称呼让他心惊肉跳的。
“我给你的记忆珠呢?”
御礼从怀中拿出那颗小球:“还在。”
阿宁问道:“你没还给他?”
御礼:“上回匆匆一面,惊慌失措,把此事忘了。”
阿宁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口:“暂时别给了,万一他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旦想起来,恐怕不好收拾。”
御礼答应了。现在叶子高和刑乐的关系不妙,前世他又是被邢家人弄死的,祂也觉得这一颗下去搞不好会让情况更糟糕。
“如果能复制就好了。”御礼遗憾地说道,“可惜是一次性的。”
阿宁:“要是能看我早就看了,我就怕看完销毁了以后会耽误事,所以一直没打开过。”
胡橘生终于处理好了手中的兔子,将它架在火上烤。
御礼从自己的烤兔子上撕了一片肉给她,她却摇头摆手地拒绝了:“不能在神明面前进食,这是大不敬。”
御礼不明白死亡眷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规矩,但也没有勉强她。祂忘记了在不久之前,胡橘生在祂的眼中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阿宁倒是觉得很受用,神明与眷属的等级关系是不可逾越的。在离染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他得时刻保持着神明的威严,才能镇得住这些眷属们。
眷属们以主人的指示为第一原则,其后是维护主人的利益。然而第二原则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也就是说,只要眷属认为那是对主人有利之事,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去做。
第二原则的弊端,是它有可能会与主人的表象意愿相冲突。当初胡小花出卖御礼,就是受到了第二原则的驱使。阿宁没有杀死她,也是看在她没有违背眷属原则的份上。
而胡橘生之所以能理直气壮地辩解渎神之事,也是倚仗着她遵照了第二原则,并不属于忤逆行为。
主人的利益比主人的喜好重要,主人的喜好比lún_lǐ法规重要。
正因如此,阿宁才不得不拿出神族的威严,全盘接管了死亡眷属。如果任由死亡眷属随意地自由发挥,他们很有可能会做出违背离染本意的事。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配合。哪怕他和离染的关系密切,死亡眷属也不是能够随意被使唤的。所有的质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