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兰的提议让商秋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母亲对于医院的厌烦,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迎来送往,有好起来的,也有生命止步于此的。
不管是谁,恐怕在这个地方待久了。
都会生出一些想要逃离的念头。
这里素白的墙壁,空气里永远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每天早上定时定点的检查,楼道里来来回回的麻木悲伤的家属们。
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让人抑郁不已。
商秋知道霍如兰的难处,但是她不能答应。
从小一手将她带大的这个女人,她只想活久一点,再活久一点。
商秋不敢想象没有了霍如兰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能出去好好的玩一趟虽然很让人心动,但是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情况,到时候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霍如兰冒这个险,她自己也不敢冒这个险。
商秋坐在床边,握住霍如兰的手,说“妈,这回医生说控制的还不错是不是,你就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不是我不想坚持。”霍如兰闷闷的说“我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医生说我可以出院吗?每次化疗的时候真的特别疼,小秋,我实在是不想受罪了。与其余生都要在医院里过,还不如让我好好的出去看一看。”
“咱们以前住的院子里,种的花儿多香啊。可是自从进了医院,妈妈再也没看见鲜活的东西,每天面对的不是仪器,就是药品。要不就是吊针检查,那个仪器在我身上滴滴的响,真是每次都让我难受的要命。”
“妈妈求你了,行吗?我真的是不想这么活着了。”
商秋低下头捂住了脸“妈,你再让我想想。”
事业不咋地成功,妈妈还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商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卢瑟。
等到天黑了,护士进行过例行检查,她看着霍如兰躺下,这才驾驶着汽车开回自己的公寓。
这公寓地段不错,前几年买房的时候,阮焉罗专门陪着她过来看过,挑的是上下两层的格局,装修专门找了朋友,给的方案明朗大气。
装出来的效果也很好。
她觉得浑身无力,实在是累的厉害。
这不是那种身体上的劳累,要说起来,白天在公司里,要处理的事情屈指可数。
只不过整天精神紧绷,还要面对公司里那些不怎么友好的同事,到了医院的时候,妈妈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商秋觉得自己像是在沙漠中负重前行的骆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一根致命的稻草压向她。
把她压倒了。
家里面黑黢黢的,商秋打开指纹锁,刚一进门,脚上的鞋子还没脱,就有一个人从黑暗里扑出来,将她紧紧的搂住。
家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商秋吓得够呛。
她手忙脚乱的把那个人扑倒,大声喊道“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家的?”
那个人瘦瘦小小的,被商秋这么一推,马上摔在了地上,好像是摔到腿了,在地上哼唧了几声,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小秋,我啊,是我。”
这个声音……
商秋当然熟悉的很,说来也是,知道她公寓的密码的,也只有阮焉罗了。
阮焉罗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说“小秋我脚疼。”
“你过来的时候说一声啊。这么突然扑上来放谁都会吓一跳的好吗?我还以为家里面进贼了呢。”
等到商秋打开灯,阮焉罗才看见,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棒球棒,球棒正对着阮焉罗的鼻子。
阮焉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你先把这个放下行吗?我又不是坏人,你这么对着我,我害怕。”
商秋将棒球棒扔下,然后又去扶阮焉罗起来。
阮焉罗果然被这一推伤了脚腕,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肿起来了。
她做到沙发上,将抱枕抱在怀里,嘟嘟囔囔的说“你一个女孩子家里,门口放着那个干什么。”
“单身女性家里当然要准备这些了,还有男人的鞋和衣物,要做出来不是一个人住的假象好吗?你住的那个别墅除了业主进去的人都要登记的,穿的寒碜一点都进不去,哪里懂得这些。”
“我也是知道的好吗?咱俩以前还住过地下室呢,你都忘了。”
商秋听见阮焉罗有些委屈的控诉,不禁哑然,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只不过两个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倒是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忘干净了。
“行了,我的错好吧。”商秋去柜子里翻药箱,看见阮焉罗坐在沙发上吗,连个随身的包都没带,身边完全没有帽子和口罩什么的,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没被粉丝看见吗?”
“现在哪里还有粉丝来围堵我啊。”阮焉罗倒是一身轻松,等着被伺候的大爷样,说道“我跟朋友的车进来的,你忘了,楼上住的也是认识人。”
这倒是,商秋被阮焉罗一副“你看我聪明吧”的样子萌到了。
她轻轻的把阮焉罗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说“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要是我手里拿着什么利器,那不就坏了吗?”
“我哪想的到你反应这么快啊。”阮焉罗委屈巴巴的看着她,说“小秋,我还没吃饭呢,你能给我煮个面吃吗?”
“想吃东西等一会儿吧,我先帮你把脚处理好。”
家里安安静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油的味道,商秋正将手搓热了在阮焉罗的脚腕上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