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楼道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躺上去。”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语气冷漠,如同在下达命令。
苏溪脸色苍白如纸,害怕的浑身颤抖。
她双手落于小腹,因为怀孕的时间不久,仍然平坦无比。
但里面,那条小生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医生见她犹豫,不由不耐烦的催促了声,“你做不做手术?要是不做的话就出去,后面还有很多排号的病人。”
苏溪抚着肚子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她小手紧握成拳,指甲无意识的掐着掌心,清眸笼罩上一层薄雾。
深呼吸口气之后,点了点头,“我做。”
说完,缓步上前,双手撑在手术台边缘上,轻轻躺了下去。
同时,眼泪也流了出来,眼睛刺痛无比。
宝宝,对不起。
这一生,妈妈给不了你幸福,如果还有下辈子,妈妈一定会偿还你。
躺下后,护士给她注射上一剂麻醉,苏溪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但脑子里的意识,却是异常清醒。
她盯着上方,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画面。
从小到大,陪在身边的只有爸爸,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哪怕一次。
上学的时候,也永远都是爸爸去参加,那些人指着她骂,说她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那些童年的记忆是她的阴影,她经历过,所以知道有多难忘,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去经历一次。
医生拿着医用器具一步步走过来,带了口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目光里却是一片冰冷的麻木。
苏溪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身子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护士见状,上前按住她的膝盖,然后固定住她的双腿。
一瞬间,漫天的恐惧袭来。
苏溪失声尖叫,“不要……”
砰——
手术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快步走进来。
看到里面一幕时,狭长的凤眸顿时迸射出凛冽寒光。
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
男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俯身将她抱起来,然后快步离开手术室。
“站住!”医生扬声呵斥了句,追出来喊道,“你是谁?”
来人不止一个,外面还有一位等着,伸手拦住了医生,冷漠道:“不用追了,孩子是我们老板的,这手术不做了。”
医生气的脸色铁青,但又被拦着走不开,眼睁睁的看着那男人消失在了医院走廊的拐角。
……
黑色卡宴一路疾驰,最后,在民政局停下。
停车之后,前面开车的男人主动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了后面两人。
陆夜寒语调低沉,“苏溪,我们结婚。”
这话,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完全是在下达命令。
苏溪攥紧的双手一路没有松开,听到他这话,身子颤的更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她被打了麻醉,药劲这会儿还没过去,所以提不起力气,要不然,断然不可能对他这么客气!
小时候,在陆夜寒还是孤儿的时候,是她让爸爸收养了他。
就算后来他离开了,但他们毕竟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一点情分的。
两个月前,她家逢变故,公司宣布破产,爸爸中风进了医院。
她无路可走,最后只好去找陆夜寒。
本是想让他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帮她一把,却没想到,他竟趁火打劫让她出卖自己的身体,不顾她的反抗强暴了她。
“苏溪,你把孩子生下来。”陆夜寒再次出声,嗓音依然冰冷,“我们结婚。”
一句“结婚”,成功拉回了她飘忽的思绪。
苏溪冷笑声,眸子里面聚起寒芒,“陆夜寒,我就算跟任何人结婚,也不可能跟你这个强暴犯结婚!”
语气里,是藏匿不住的决然。
陆夜寒对她这态度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姿态依然是漫不经心的,“你不想救你爸了?”
“……”
他捏准了爸爸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她不得不妥协的软肋。
不等她回答,陆夜寒就再次放出了诱惑的筹码,“国内的医疗设备不如国外先进,我可以安排把他送出国,请最专业的专家给他治疗,就算他这辈子再也下不了床,我也会想办法延长他的寿命。”
苏溪唇瓣张合下,拒绝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间。
她知道,心里原本的坚定已经渐渐开始动摇。
公司破产,各方债主逼上门施压,她早已走投无路,甚至连爸爸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陆夜寒盯着她看了几秒,陡然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他凑上前,薄唇抵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娶你,你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困难,我都能帮你解决。”
男人潭底一片笃定,仿佛,料准了她不会拒绝。
苏溪犹豫许久,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这段日子来的心境,早已让她绝望到荒芜,仿佛百年干涸的沙漠,寸草不生。
苏溪闭了闭眼,最后,薄唇吐出一个字,“好。”
她不想屈服,但是,她斗不过他,这些困境没有别的出路,这是唯一的办法。
……
六年后。
市郊一栋别具风格的别墅内,主卧的温度节节攀升。
苏溪躺在床上,双目望着上方,感觉思绪犹如在海上的一叶小舟,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