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拎着药到门口,家养小仆便跑了过来,“少爷,出大事了,澳洲公馆又出了公告,要咱们限期搬到霹雳去!”
“啥?”曾运来袖子一抖,“我家百年都在巴城,为何要搬到霹雳去?澳洲人这是在胡闹,搬到霹雳,咱们家的生意怎么办。”
他迈过门槛,把膏土先送到父亲房里,又找管家把公告拿了过来。
“这次是澳洲公馆跟霹雳政府联合发布的公告,所有在巴达维亚的华人,没有生理的、妇女、儿童,手工业人限期半年内迁回霹雳,有生意的要去澳洲公馆bàn zhèng明。”管家报告道,“像咱们府里能留下来的只有少爷您带上几个掌柜,其他一百多号人都得走。”
“这不是胡闹吗?我这么大的家产说丟就丢?”曾运来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老爹不行,红毛欺压,官府又折腾,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少爷,红毛总督府说咱们不搬的话,要征巨额税费。”
“巴城华人有三分之一,难道都要搬?红毛也是吃错药了……”曾运来总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少爷,红毛可巴不得咱们滚蛋呢,这几个红毛国哪一有个是好东西,吕宋陈家不就是被杀来的吗?如今华人背后有了靠山,红毛国不忌惮?”
曾运来总觉得心中郁闷,便打算去大伯家转转。大伯曾其禄是李为平死后接任的甲必丹,跟荷兰人和澳洲人都有交情,当下去问问对策也是正理。
让婆娘备了些酒菜,曾运来换了一身宝蓝色直缀,雇了辆马车便朝大伯家赶去,如今虽然手头紧了一些,但是可不能在外边落了面子。到了伯父家,跟伯母吃了几杯茶,一直到晚间曾其禄才回到府里。
“大爷,如今这红毛跟澳洲人是什么意思?”
“霹雳国迁移南洋各大家族充实国内人口,正好红毛人担忧华人太多,便跟澳洲人达成了一个交换计划,原本俘虏的亚奇国民被卖给了红毛,红毛也是缺德,把这两万多人全部贬成了奴隶。”曾其禄说道,“你去投靠你二伯,他如今在霹雳也升官了,做了民政院总制,讲道理在澳洲人那里说话比我管用。”
“那收缴膏土呢?如今城里的膏土价格都上了天了……”曾其禄也知道他弟弟抽膏土这件事,运来并不曾隐晦,“父亲他近来需求量越来越大,膏土价格这么贵,家里都快入不敷出了。”
曾其禄叹了口气,“澳洲人的政策是好的,膏土消耗人的元气,要不你劝劝其黻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戒了。”
曾运来一脸纠结,“黑水公司的营地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地方都是大通铺,我怎么舍得把父亲送到那里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大伯母在一旁插话道,“澳洲人只禁大明国籍的人,却是不禁红毛国籍的,我跟你大伯领了红毛籍,实在不行你让你父亲到我们这边住几天,一下子戒了确实不行,咱们给他每天减少用量,这不就行了么?”
曾其禄沉思了一会儿,他跟这个弟弟虽说不如二弟亲,但是毕竟是一母同胞,看着他被送到难民营确实不是个事,当下便答应了下来,他可能真低估了烟鬼的麻烦程度。
“谢谢伯母伯父!”曾运来当即便要磕头,他一个人扛不住了。
“你这两日就到澳洲公馆办理迁移手续吧,别耽搁了,到时候好地方都被别人占了,去了霹雳,让你二伯给谋个官身差事。”曾其禄吩咐道,又让伯母私底下给他拿了点盘缠补贴家用,运来是感激涕零,表示万事但凭伯父吩咐,酒直喝到月上梢头才离开。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