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兄?没成想你在此处!”看了许久,背后一声传来,徐莫行看去却是张远遥走来。
“张兄,你对灯会也感兴趣?”徐莫行拱手道。
张远遥走来看了看徐莫行,又看了一眼徐莫行身旁的李清影,打趣道:“怎么,余兄还不准我这山野道士见识见识这世间繁华?”
徐莫行道:“岂敢岂敢,既然遇见了,张兄便一起吧,人多图个热闹。”
张远遥道:“请,正好我与我师弟走散了,我这孤家寡人表托余兄的福了。”
三人就这般顺着长街溯回,张远遥多与徐莫行讨论着这时局与功名,李清影自然是不感兴趣,倒有些觉得张远遥搅局般。便自己走在前方独自看着路摊,不与二人做交流。
“咳咳,余兄,都说你做事不拘一格,却没想你竟然这般大胆。”讨论中的张远遥见李清影隔着十数步距离,不由得低语道。
徐莫行眨了眨眼,自然是明白张远遥的意思,他何等聪明与眼力?自第一眼便看出来李清影是何人了。
徐莫行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非是我意,实乃无奈。”
张远遥见徐莫行也不藏捏便直言道:“余兄难道不知,这李家二小姐乃是跟开封郑家公子有婚约?若是这般回去,你可如何给李行主交待?”
徐莫行看着张远遥,道:“张兄,你是明白人,可有时候我没得选。剪不断,理还乱。我只能自问心无愧,是非评说便让他人说罢。”
张远遥不由得摇头道:“余兄是豪杰,不要因小失大,张某也只能点到为止。”
两人这般默契无言的向前走了百多米,只见前方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走近一看,原来里边是个插个木簪子的破衣道人对着周围人群讲着什么太上老君,无边妙法之类的玄学。
徐莫行不感兴趣,只是看着张远遥打趣道:“张兄,这不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吗?”
张远遥哼笑一声摇摇头,将徐莫行拉离人群悄悄道:“那人是个假道士罢了,而且那群人里,有不少是白莲教徒,包括那个破衣道人。”
徐莫行听罢愣住了,心道这么多白莲反贼?就在眼皮子底下?不由得心头紧了紧。闻到:“张兄如何知道这么多反贼?难道官府不管?”
张远遥一听却愣了半晌,只道徐莫行不了解白莲教后便才笑道:“余兄有所不知,这白莲教乍听其名让人误解为一教,其实白莲教之内宗门林立,互相攻讦,自我知道的便有金禅,无为,龙华等十五种教派,各不相属,教义冲突,且教徒分布之广,难以想象,下至底层贫苦百姓,上至官僚豪绅皆有白莲教徒。”
徐莫行听罢为之哑然,在他心中,对于白莲教的印象大多就是后世电影里那种穷苦大众被逼无奈,聚众造反,却没想到竟然上层人士也有白莲教徒。
张远遥又道:“这些林立宗派各自信奉的神位都不同,有信老君的,有信弥勒无生老母的,甚至还有信十殿阎王的,总之繁杂难辨。况且白莲教徒并非只做恶,固然有很多白莲贼人聚众造反,但也有教徒修路筑桥的善举,甚至还有人为了巴结官府而去撰写经卷攀附上层,甚至连宫里的太监都有教徒,余兄你说,官府如何管的过来?”
张远遥这番话彻底改变也徐莫行心中对于白莲教初步的了解,原来这白莲教看起来简单,实则却是亦正亦邪的一个组织,且教徒分布之广远超他的想象,并非只有下层人士的专属,就连官吏宫廷也有教徒!只不过这个教虽然庞大,却感觉像一团散沙,互相冲突,不服气,有聚众敛财滋事作恶的,造反的,也有做官的做善事的,这样看来白莲教自己内部都没解决干净,难怪存在了一千多年却难以成事。
张远遥拍了拍沉思的徐莫行,笑道:“虽然官府严令禁止,但也只能镇压那些造反作乱的教徒,至于别的,实在是如海底捞针呀。你看那些人,左臂绑着白条的皆是教徒。”说罢指着那群人说道。
徐莫行看去,果然如张远遥所言,这群人里不少的人都是左臂捆着白条,叹道:“张兄果然是见多识广,在下服了。”
心道难怪这些人敢在大街上聚在一起,说白了就是没有证据,这些教徒平日里就是老实本分的市井小民,僧侣道士,时不时到各自堂庵传经授道,倒有一些后世的传销组织开会的雏形。
想到此处,不由得发现张远遥这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这江湖经济还是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老道的多。
三人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了半个时辰。向前过了拱桥后徐莫行发现不知何时又绕回到离官驿不远处的街道上。
踩着雪走不到几步便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叫喊,引起了徐莫行等人的注意,只听得“天杀的贼人!还我钱来!”,“快!追人那!哎哟喂,天杀的!”。
只见前方两个年轻汉子挤过人群仓皇向前跑去,正当徐莫行一头雾水时,人群后又挤出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赤着足抱着个女娃娃。
徐莫行定睛一看,不就是那方才的老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