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不得无礼。”
老者脸色一板,童稚顿时讪讪退下,不敢喧哗造次。
“坐。”
老者微笑看向杨轩,用手指了指旁边座位。
杨轩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小心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下。
老者提壶,斟了一杯酒,推到杨轩面前。
“山野老朽,酿了些村酒醪糟,小友若不嫌弃,不妨饮上一杯。”
老者依旧满脸微笑,看着杨轩。
“多谢老前辈!晚辈无礼了!”
杨轩恭敬一礼,这才双手捧起酒杯,看了看杯中酒,似乎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他向老者举杯后,仰首一饮而尽。
一旁的童稚,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杨轩。
此酒入口绵柔悠长,甘甜凛冽,如同山泉,如同琼浆,又如同阴火,如同玄冰,滋味百般,一时间,杨轩竟然呆住,眼神迷茫,不知身在何方。
“老爷,这人好生不知死活,怎敢一口喝下这杯‘黄泉醴’?”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童稚不要开口,以免打断了杨轩悟道。
便在这时,一道清风从九天而来,落入亭中,显出一人。
此人却是个道人,若杨轩此时清醒,必能识得,正是他漂流墟空时,偶遇的南华子。
“贫道南华,见过祖师!”
道人向老者拱了拱手,然后很随意的,在老者对面位置坐下。
老者颔首唔了一声,道:“你来晚了,罚你先落子。”
“不如罚酒一杯如何?”
南华子嘿然而笑,在老者面前,似乎毫不拘束,抓起酒壶,便要倒酒。
老者手指轻点,南华子伸出的手,便落了空。
“赢了才有酒。”
“要赢祖师何难?来吧!”
南华子瞥了一眼沉入道境不能自拔的杨轩,很快看到了杨轩手中的酒杯,抓起白子的手一顿,惊道:“他竟满饮了一杯?”
“无妨。此子道根天成,一杯‘黄泉醴’而已。”
老者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随后看着南华子,催促他赶紧落子。
两人随后便在亭中,你来我往,于棋盘中争道厮杀。
一盘棋堪堪要结束时,杨轩迷茫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清明澄澈,整个人气质,随即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啪!
棋子落盘的声音传出。
“哈哈哈,祖师,这次可以喝酒了吧?”
“请!”
老者亲自为南华子倒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南华子一饮而尽,随后仰天大笑。
“南华师伯?”
杨轩清醒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南华子,顿时微微一惊,随后起身,向南华子见礼,再看老者时,表情越发恭敬。
“原来果真是祖师!弟子方才无状,请祖师责罚!”
他先前来此小亭时,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敢确定,是以只称老前辈。
此时见到南华子的态度,已然明了老者身份,哪里还敢逾越?
算起来,这位可是他的师祖。
“我辈修士,同道而行,虽达者先,但即为同道,又何须如此拘礼?坐。”
老者捋须笑了笑,示意杨轩无须多礼。
“多谢祖师赐酒!”
杨轩感激的躬身一礼,这才重新坐下。
“再来。”
老者这次却率先落子,与南华子复战。
一个时辰后,南华子负一子,遗憾长叹。
“终究还是不得大逍遥,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这世间,谁又真能大逍遥?世事如棋,你我看似为棋手,其实不过亦是棋子而已。”
老者微微而笑,话虽如此说,但神色却丝毫不见沮丧。
“庄周梦蝶,庄周乐乎?蝶乐乎?真乎?梦乎?奈何贫道始终参不破。请祖师指点迷津。”南华子慨然而叹道。
“梦亦真,真亦梦。蝶亦周,周亦蝶。”
老者笑了笑,话中之道,玄之又玄,听得杨轩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南华子闭目沉思,片刻后,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原来如此!多谢祖师点化!”
“再来?”老者征询道。
“好!”南华子复又拿起白子,二人再次厮杀。
片刻后,棋盘已然落满黑白二子,却是平局。
老者拿起酒壶,分别为自己和南华子斟了一杯酒,然后看向杨轩,道:“还能饮?”
杨轩恭敬捧着酒杯,笑道:“能饮,但求一醉。”
“好小子!”南华子大笑。
三人举杯痛饮,你来我往,不片刻,一壶酒已然见底。
杨轩已然有了熏熏之意。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杨轩弹指而歌,南华子击剑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