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看着从山坡下重新冲杀上来的官军,心下大感忧虑。官军的兵力比他和刘宗敏的部队可多太多了,这使得官军可以从容组织好几个波次的冲击。 一次失败,马上就可以投入生力军进行第二次冲击和争夺。 相比较之下,闯营就不能得到任何的喘息之机。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必须全力以赴,应对官军连续的冲杀和突击。 虽然依仗着刘宗敏、谷可成等骁将的悍勇无畏,闯营抵挡下了明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甚至于还有余力组织反冲击。在刘宗敏的带领之下,几次依仗地势,将分布在山坡上的一些明军驱赶下山。 可连续的战斗已经透支了闯营士卒们的体力,人人都在大口喘着热气,甚至于连大家伙手中的兵刃都已残缺不全了。李过虽然一直在调整阵列,将自己手头上控制的几十名预备队士兵,不断投入到战阵之中,去弥补一些因力竭不支而造成的战线缺口。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过虽然有着十分优秀的组织才干,可区区数十名预备队,根本不足以修补这条左支右绌的战线了。 特别是当明军参将郑国栋,将他手上最精锐的家丁部队投入战线之后,官军更是呈现出了摧枯拉朽一般的气势。 本来体力和士气都已经濒临极限的闯营战士们,面对着精悍的明军家丁,实在是难以抵挡了。哪怕刘宗敏再如何身先士卒、冲杀于前,也很难激发起全军的士气了。 砰的一声,官军阵列中又冒起一阵烟雾,大量鸟铳一齐射击,铳弹将挡在最前线的一批闯营将士射伤,约有将近十人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骁悍的“九条龙”谷可成用雁翎刀支在地面上,试图让自己不要倒下。他的体力已经在连续的砍杀中被消耗殆尽了,此时左臂又被一发鸟铳射伤,他的手臂、肩膀全都是伤口,鲜血浸透了单衣。 “刘将爷,老掌盘的还没到吗?兄弟们快要撑不住了。” 谷可成强打精神,纯靠一股子毅力支持,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他看着山坡上一排着甲的明军家丁,感觉就像一堵墙、一座山那样向自己挤压过来。在前面拼死抵挡明军家丁前进的闯营战士们,正在一个个的倒下,他们大多有着过人的武艺和非凡的勇气,但体力耗竭,加之兵刃残缺,实在是无法抵抗了。 “哈、哈,”刘宗敏看到一名穿着淡红色扎甲罩衣的明军家丁,砍倒了一面写着闯字的旗帜。他的心中燃起一股异常激烈的怒火,这股怒火迫使他重新振奋起来。 “我们——我们做好该做的事就够了!” 刘宗敏一边吼叫着回答谷可成的问话,一边将手中的腰刀投掷了出去。他瞄的很准,腰刀的刀尖迅速飞向闯字旗帜的那个方向。砍倒大旗的明军家丁,一手擎着砍刀,一手想将大旗捡起来,他半屈着身子,突然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刘宗敏所在的那个方向。 就在此时,腰刀的刀尖噗呲一声,就从那名明军家丁的脖子上贯穿了一半过去。这名官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叫声,只是直直地望了刘宗敏和谷可成一眼,就径直向后倒了下去。 “哈、哈、哈……”刘宗敏失去了手中最后的一把武器,他的体力被透支到了极限,剧烈的疲惫感也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手无寸铁,看着冲向自己的两名明军家丁,心中没有恐惧和绝望,只是在思考从哪里可以夺来一把兵器。 “哈——啊!” 谷可成看到刘宗敏手无寸铁的样子,整个人突然又爆发起一股力量。他向着刘宗敏的方向猛冲了两步,因为冲得太猛,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刘宗敏和两名明军家丁的中间。那两名明军家丁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谷可成便抓住这个机会,半倒在地上,挥舞长刀砍断了左边那名家丁的一条腿。 被砍伤一条腿的明军家丁痛呼一声,便提起刀想砍死倒在地上的谷可成。但就在这时,刘宗敏也向前猛扑了过去,他一把将这名腿部被砍伤的家丁撞倒,一手夺刀,一手握拳狠揍对方的眼窝子。 没有受伤的另外一名明军家丁这时反应了过来,他一脚将刘宗敏用力踹开,然后向前迈出两个箭步,高高举起刀刃,试图将刘宗敏斩杀。可谷可成却抱住了他的一条腿,使得没受伤的这名家丁一时无法行动,他因此把刀收了回来,想砍断谷可成抱住他腿的那双手臂,但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远处的一支流失射死了。 “看!刘将爷,你快看!” 谷可成见那名家丁被人一箭射死后,便沿着那支流矢射来的方向,远望过去。他先是看到四面的一片狼藉,闯营的阵列已经被郑国栋的家丁冲散了大半,过半人负了伤,这种形势眼看便是要支持不住了。 可他再继续远望,便看到写着明字和郑字的许多旗帜乱了起来,甚至还有几杆大旗倒了下来。 是援军……是老掌盘! 李自成和田见秀率领的主力人马,终于从竹林关的东面赶了过来。他们到达战场的时机正是一个天赐良机,郑国栋毫无防备,甚至将手中压箱底的中军家丁都投入战场之中了,他是如此自信,以为万胜之算在握,完全没有留一支预备队在手上,应对李自成从侧后方发动的攻击。 田见秀、袁宗第、李双喜三员将领骑着从富水堡缴获的战马,带着另外十多名骑兵,从侧后方对着郑国栋所在的官兵中军方向,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他们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楔形阵,将近二十匹战马互相靠近,流星一般飞速又激烈的马蹄,正在疯狂践踏着被霜水微微湿润的土地。 激烈的马蹄声奏响了进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