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却表现得非常冷静,等城墙下的战况吸引了守军所有目光时,他反向苗里琛问道:“还得手吗?”语调异常平静,显露出一种很高的把握来。
苗里琛回答说:“地道挖掘十分顺利,看来虎大威那些人目光全聚集在城墙下了。只是挖城的将士们死伤很重。”
“我明白……但还是这句话,除非重伤,城墙下的士兵一个人都不准退回。你缺人,就让摇旗和君镇带队立即帮你补充,立即跟着填进去。”
李来亨咬着牙,厉声道:“打得狠一点,才能掩护好穴地爆破的兄弟们!”
火炮和掘城都只是吸引陈永福、虎大威注意力的障眼法,李来亨的真正杀手锏还是悄然挖掘地道,准备炸毁城基的穴地部队。
为了使得穴地爆城的威力更大,他特地赶制了一批木箱,全部填满火药,等到地道挖的差不多时,将这些木箱置于城基之下,一次点燃,效果就比在地面上掘城爆破大多了。
其实李来亨也可以直接找些棺材来放火药,只不过义军不过是因为曹营军纪相对差了一些,就让陈永福编排出了石臼食人的谣言来。如果李来亨真用棺材来爆破,估计很快闯军要掘断河南龙脉或者用死人阴气法术破城的乱七八糟谣言就会传遍天下了。
他可是知道,就因为闯军的骑兵稍微比官军能打一些,就有很多人编出了闯军用人血喂养战马的神奇黑料来——这种完全与科学相违背的地摊谣言,居然到后世时还有许多人相信。
“他妈的,爆破攻城!”
到了夜间,双方的攻守行动也没有停歇下来,反而是愈演愈烈。城墙上到处是一阵阵的硝烟腾起,又慢慢散去。陈永福对闯军火炮的精准度大感震惊,这最多十几门的大炮,怎么能把守军打的这样难受?他们的火炮明明比李来亨更多啊。
而在官军视线以外的地方,苗里琛正亲自举着铲子带兵挖掘。大家都觉得李来亨给土木队训话时常说的一句话很对,“流汗胜过流血”,所有人都不知疲倦,拼命向深处掘啊掘啊。
郾城一带地质土壤还算比较容易挖掘,地下也没有什么挡路的巨石,工程非常顺利。李来亨看进度已经差不多,便回到中军里头部署兵力,因为郭君镇所部现在承担了在城墙下掘城吸引守军的任务,李来亨便让郝摇旗和马宝、艾卓担当穴地爆破以后的攻城主力。
夜色越来越深,郝摇旗忍不住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便引发了连锁反应,张皮绠、马宝甚至李来亨本人都感到一阵困倦。
“时候差不多到了。”
夜色已到了最浓厚的时刻,掘城的步卒都退了回来,谷可成、郝摇旗、马宝集中大约两千多人精锐的兵马,列好队伍准备冲击。
李来亨深吸一口气,下令让李世威将炮弹尽数打出,义军火炮瞬间又猛烈数倍起来。
在剧烈的炮火声中,哪怕是陈永福这种胆大心细之人也忽略脚底下的动静。不久,只听得震天动地一声巨响,十几个木箱,以千斤计算的火药同时爆炸,巨大的烟尘中无数城垛轰地裂开,一座座望楼也在剧烈地摇晃后歪斜着倒塌,还有无数守城官兵直接被炸死在城墙之上。
“冲呀!”
号角、战鼓和锣声都响了起来,闯军将士们全部都在高声呐喊着冲向城墙。守军人数虽然众多,可在这震天动地的一场爆炸里士气几乎跌到谷底,特别是那些本来军心消沉的保定兵,更是二话不说丢下兵器就跑。
虎大威眼看城墙被炸的到处残缺不堪,义军马上就要攻入城内,急忙率领家丁堵了过去。他亲自举着一杆鸟铳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郝摇旗,可是还未发射鸟铳自己就炸膛了,虎大威的手和脸都被炸伤,保定兵因而陷入一阵混乱里,让郝摇旗抓住机会冲了过来。
关键时刻还是陈永福挡了上来,他和儿子陈德一起领着官军拼命射箭,使得攻进城墙缺口的前标军士兵死伤不少,连郝摇旗和马宝两人都中了箭。
别的官兵看到陈永福这样不顾性命危险地奋战,刚才几乎要崩溃的士气总算被挽回半分。有的人向缺口扔下砖头,有的人扔下火药包,更多的人向缺口下边放箭。第一批已经攻上来的义军,纷纷死伤,退了回去。
但谷可成率领的第二批部队也填了上去,战场上变得奇怪的沉寂,所有人都在拼死混战,几乎难分敌我,甚至没一个人有余暇喊一声杀。可是过了半秒钟,忽然间喊杀声又响彻全城,人们眼里几乎都看不到别的,只能看到城墙的缺口和各自的敌人。
“放炮!”
“放炮!”
李来亨和陈永福同时下令,官军和闯军的火炮一齐开火,飞射而来的炮弹立刻将聚在一起混战的士兵撕的粉碎。许多人只是被炮子擦过,半个身子便化为肉泥。
满面硝烟和尘土的陈永福目中闪着光芒,他疯叫了一声,带着家丁不顾横飞的炮弹拼命撞进闯军的队伍里面。郝摇旗躲闪不及,身上和腿上都中了箭伤,倒了下去,站在郝摇旗边上的艾卓见状也只能慢慢将队伍退了下来。
谷可成还在犹自呐喊着:“攻进去、攻进去!灌呀!”但马宝已经看出郝摇旗被打倒后,攻城部队士气受到影响,而且闯军攻势后劲不足,兵力也没有优势,这一波进攻显然已经失败,他便拉住谷可成要一起往后撤。
可谷可成硬是坚决不肯后退半步,最后只好由马宝和他的亲兵卫士焦大一起将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