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是体有不适?“
李秋恒貌似关切的问候在耳边响起,被冒犯了的法海心底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缓缓的开始放声大笑。
法海这毫无来由的笑声,直把李秋恒与景阳真人听的俱都是一愣,而后就只见这位当朝国师一步一步的径直朝着皇帝走来,李秋恒手足无措的看着步步逼近的法海,纵然已经身登九五,手握无尽荣华权势,但是在直面这个如神如魔的和尚之时仍旧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法海,你要做什么?!”
景阳真人觉得此时正是一个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他出声呵斥的刚刚就像御出背上的宝剑来震慑,可是气机刚动就见法海一声不吭的一掌拍来,让人心悸的黑色华光好似能吞噬掉所有光芒,景阳真人生平最为倚仗的背后三尺之剑根本就来不及出鞘,只得拼尽全力的接下法海这石破天惊的一掌。
双方掌力气机纠缠接实,大殿之中狂风四起吹拂,李秋恒连退数步,以至身体撞到了身后高大的御书案前,眯缝着的视线中,那位被他礼贤下士的景阳真人就此被法海一掌拍飞出大殿,径直撞破了厚重的殿门,引起殿外重重惊呼。
霸道行事的法海一副浑然无事的缓缓走到当今陛下面前,从袖中取出那道在家中就已经由书吏润色好的折子,轻轻放到了的御书案前:
“当朝国师与当今陛下商议事情,哪能任由得这等乡野地方上来的野孤禅出言搅扰?轻轻一掌算是小惩大诫,陛下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李秋恒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经过起初的僵硬之后很快就自如了起来,他拿起了法海放在案上的折子,打开之后看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只是笑着附和:
“国师说的是。”
就在此时,宫殿之外剑吟嘹亮,被法海一掌驱逐出宫殿的景阳真人面如寒霜的去而复返,原本在背的奇古长剑此刻被他握在手中,发出铮铮龙吟,怒目盯着法海:
“陛下当面,你也敢动手?”
自这道士重返于殿之后,满室萦绕不去的剑气顷刻便包围住了法海,修为已经是人间绝顶的大和尚这才回头看了这个道人一眼,目光偶然扫在道人手握的长剑之上,刹那间好似心神被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被景阳真人执握在手的那柄古剑剑柄上,分明刻着戮仙二字。
“本座贵为大乾国师,出手教训一个不知尊卑的野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没看陛下也没说什么吗?”
法海很快收回了目光,但是那柄古剑之上的戮仙二字,却在方才那片刻之间将他内心灼的滚烫。
直到此时李秋恒方才将折子上的事情看了进去,面对法海有意无意的挑拨,李秋恒悄悄的对景阳真人示意了一个眼神,然后浑然无事的笑道:
“国师要在京都重开金山寺那是好事啊,却不知重开的地方选好了没有?如若心中有合适的地方尽管开口!”
“本来我已经选好了地方,是一件旧无人用,烟火稀少的旧寺庙,但是今天我见到陛下,见到这位景阳真人,忽然间又不想用那间旧寺庙了。”
法海合十道:“不如就让陛下为我裁定好了。”
李秋恒闻言眸色蓦然深沉阴暗下来,这一场心照不宣的见面之中,他处身的位置相当微妙,既不愿意和法海当场撕破脸皮,同时又不希望法海在京都的地位那样独大,而法海刚刚说出由陛下裁定的话,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让他来设计两人间的比斗,他全权接着就是了。
“国师如此信任,朕真是感动莫名,那不如且先回去,朕尽快给你个答复。”
法海面色如常的行礼退下,在临出大门之际,他微微回头对着那个犹自不太甘心的景阳真人笑道:
“金山寺重开之日广邀各处同道,到时候你要有兴趣不妨也过来观礼。”
法海目光低垂,最后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柄戮仙剑,而后头也不回的便出了宫门。
皇极殿中,李秋恒沉吟的开口道:“真人...”
“陛下不用说了,那法海如此肆无忌惮的划下道来,那贫道接着就是,陛下只管选定日子和地方,无须偏袒谁,到时候贫道就带着这柄神剑好好的贺一贺他!”
但凡修行剑道之人,性情中多少都带着点江湖气,想那燕赤霞如是,眼前的这个景阳真人同样也是,稍稍受到法海的一点挑拨立刻就暴跳如雷,发誓要在下一场找回来。
走出宫殿大门的法海,脑海之中始终还在不停的回想着那惊鸿一瞥的戮仙剑,心中莫名的就有一种急切想要得到它的冲动,使得原本安定的心境也开始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法海本来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一时心急而已,可是这种情绪一直到他回返家中之后仍然久久未曾平息下来,为了在这个关头不出疏漏,他不得不静心打坐,默诵佛经来镇压那躁动不安的心神。
良久之后,法海心神松弛回落下来,这才缓缓从入定之中睁开了双眼。
“师傅。”
能忍适时的递上了汗巾,法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觉间已经冷汗遍体,接过汗巾后沉默许久。
心神方面的异样,其实在皇宫的祠堂一战之后就已经渐渐开始暴露,当初在王家祠堂之中遇见青蛇岑青碧的时候,心魔更是被放大到了影响现实的地步,若不是久习大乘佛法的法海,在当时有了一丝的明悟,从而镇压下了心魔,恐怕那个时候开始法海就要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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