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间,他的头发象秋霜般灰白。
漆黑的夜空逐渐变成青黑,又慢慢变成青色。启明星的光芒开始暗淡,渐渐被慢慢变蓝的天空遮盖。天空的云朵由灰变白,象一片片鱼鳞似的连绵不绝。
早起进城做买卖的、倒粪水的人们忽然发觉今天情况有异。一队队军士擎着火把游弋在城里各处,许许多多马车、轿子以及打着灯笼的官员,朝紫禁城进发。
出什么大事了?人们相互询问着,但谁也不知道内情,只知道这种异常现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多大一会儿,京城的文武百官已汇集在午门之外,大家兴奋异常,谈论着即将发生的事。陆炳及与他关系从密的官员作哭丧着脸,这些人都与家人诀别而来,踏入午门后,能不能活着回家,均是个未知数。
又过一会儿,太阳象个挑着千万斤重担的汉子,涨红着脸,从地平线上缓缓走来。顿时霞光万道,东边的天空变得绚丽多彩。
这时,设立在午门上钟鼓‘咚咚咚’响起,声音悠扬绵长。
这声音对严嵩等人来说,就像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即将接受皇帝的检阅,热情高涨。而陆炳这些人听来,却是催命的鼓声。
等及三通鼓后,官军旗校先进入摆列还依仗。待鸣钟之后,列好队伍的文武官员由左、右掖门进入。
进入午门之后,百官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好队伍,等待鸣鞭,按次序过桥。此时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等待皇帝到来。
睡的虽然是新被褥,但底下的稻草又霉又硬,长时间被杨继盛压着,都结成硬块了。林凌启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杨继盛早就习惯这种生活,加上喝了酒,睡得很香,呼噜声自然也就响了。
林凌启更加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思考着面见朱厚熜时的说词。
过来不知多久,外面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抬头看下气窗,却是黑乎乎的一片,这是怎么回事?
思念未毕,牢门被打开了,冲进一些举着火把的军士,为首一名铠甲鲜明的将军模样的人喊:“谁是林凌启?快随本将去皇极殿。”
皇极殿?皇极殿在哪里?
林凌启拍拍脑袋想了下,哦!原来是太和殿。朱厚熜不过另取名罢了。只是去皇极殿干嘛?那可是皇帝举办大型典礼的地方,难道……
他瞬间明白过来,罢朝多年的朱厚熜,竟然为了自己的案子,亲自到皇极殿审问自己。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荣幸,还是自己的悲哀!
杨继盛醒来了,见军士们拉拽着林凌启,忙扑上来拽着将军说:“你们这是干嘛?”
将军一把推开杨继盛,沉着脸说:“皇上有旨,命钦犯林凌启上朝。”
杨继盛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要见林凌启!自己关了三年,也不见皇上召见,林凌启不过一天,怎么就这么快面圣了?
林凌启拂去粘在衣上的稻草,对杨继盛作揖说:“杨大人,你请保重!”
“别啰里啰嗦了,快走!”将军手一挥,军士们便押解林凌启出牢门。
杨继盛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无比落寞,不知林凌启能不能逃过此劫。
走出大牢,穿过刑部大堂,门口停着一辆囚车,旁边一大群军士举着红艳艳的火把,把四下照得犹如白昼。战马的铁蹄‘滴塔滴塔’响个不停,偶然几声嘶鸣,打破黎明前的寂静。
林凌启看着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囚车,暗想:想不到我林凌启到了京城,居然有专车接送,朱厚熜待我真是‘不错’啊!
他没有半点犹豫,大步跨上车子,喊了声:“众将士,向紫禁城出发!”
军士们晕倒,合着这家伙是个二百五,坐囚车还这般得意洋洋,估计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响亮的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囚车的‘吱嘎吱嘎’声,碾碎了凌晨的寂静。一行人到达金水桥便停下来,等候着皇上的旨意。
这‘专车’坐着很不舒服,蹲不下直不起,沉重的镣铐禁锢得动弹不得。林凌启觉得腿麻脖子酸,连转下脑袋都很费力,盼望着能早点得到朱厚熜的‘召见’。
太阳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皇极殿黄色的琉璃瓦上,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一根根高大粗壮的金丝楠木,将这明朝最大、最气派的建筑物高高撑起。楠木上朱红色的油漆,与地面铺设的精致的金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庄重而又华贵。
“带钦犯林凌启上殿!”
“带钦犯林凌启上殿!”
“带钦犯林凌启上殿!”
……
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大汉将军,用洪亮的声音,象接力赛一般由远及近,将大明皇朝最高统治者嘉靖皇帝朱厚熜的旨意,清清楚楚传到等候在金水桥众人耳中。
囚车门打开,几个军士将林凌启拽下,推攘在往大殿走去。
林凌启用手臂甩开旁人的束缚,将镣铐上的铁链抓在手中,沿着汉白玉砌成的阶梯,一步一步登上。
此时他没有半点恐慌,也没有半点紧张,就像一个到故宫的游客,即将到金銮殿拍照留念一般。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阳光照在他那英俊的脸庞上,浮起金色的荧光。
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只见身穿用金线绣出的龙袍的朱厚熜,高高坐在龙椅上,一脸肃穆。旁边站着一位手持拂尘的太监,及龙案下方,站满的腰胯绣春刀的宫廷侍卫。
大殿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