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南门处,火头一下子窜起了极高。
那里是陕西运来集结的粮草,只看火热蔓延的速度,就知道这肯定不会是自然发生的。
当所有喊杀声全部停下来之后,县令梁丘刚依旧脑袋如同一锅浆糊,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本没有人来提审他,更没有人来宣布他时辰已到,似乎这些人将他捉来后,就扔在这大堂之上遗忘了一般。
虽然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很不好,但是梁丘刚却是巴不得这些强人真的将他忘了。
差事办砸了,大不了被罢职回乡,但是命要是丢了,那可就是万事皆休了。
南门处的火热依然在继续着,滚滚黑烟不断的升腾而起,望之就明白人力难以挽回。
两个多时辰过后,县衙库房也开始早起滚滚浓烟,但是惨叫声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入夜时分,原本看押他的强人却是半天也没有什么声息。
梁丘刚数个时辰粒米未下,肚中难免饥渴难耐,天大地大,饿肚子事最大,他战战兢兢的向着外面喊了一声,“各位好汉,本官饿的紧了,可有些许吃食?”
半天却没有任何回应,梁丘刚只能硬着头皮再喊了一声,门外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了他,“可是县尊大人?”
“正是本官,你是杨捕头?是不是官军已经击退了贼人?!”
梁丘刚认得这个极熟悉的声音,闻声顿时惊喜的问道,心中也升起了万般的希望。
“这个……贼人已经退了!”
门外那人推门而入,听得这话,脸上一阵的尴尬。
贼人退是退了,但却并不是击退的,而是自行退却的。
“是哪位将军这般英勇,可是赵将军?”
听到贼人已退,梁丘刚脸上的惊惧顿时一扫而空,镇定的问道。
“不是,赵将军已经殉国了!”
杨捕头脸上尴尬气氛更加浓郁,低声汇报道。
“嘶!难道是督师亲自领军而来,神兵天降救了我等?”
梁丘刚一听赵姓将军殉国,顿时想到一个可能,失声叫道。
“不是,是贼人自然退却的!半个时辰前,天刚刚擦黑,贼人便自行离城而去……”
杨捕头不等他再问,便即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们抢了什么东西,不,城里还有什么剩下的?”
一听到自行撤退,梁丘刚脸色一喜,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失声的问道。
“城内的百姓倒是没有被骚扰,粮食都没有了,无论是官仓还是西安运来的粮草,全部被烧了个干净。”
杨捕头也是满脸疑惑,敢情这些家伙们完全就是冲着粮食而来的,却又不掳掠百姓,只烧了了事。
“城内的军队呢?我记得赵将军可是有两千大兵守城的!怎么会被贼人偷城,还被烧了粮草?!”
梁丘刚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这些粮草可不仅仅是朝邑城所有,还有供给洪督师大军的,全部烧了个干净,他怎么跟洪承畴交待?
“赵将军带着家丁逆冲贼人,却在北门被火铳当场打成蜂窝,这伙贼人邪乎的很,百多人就能杀的数百官兵抱头鼠窜!”
杨捕头一缩脑袋,心有余悸的说道。
军队他见的多了,但这般凶悍的军队却是根本没有见过,打起仗来完全如同疯子,一上来就玩命,这谁抗的住?
他手下的衙役一上来就全部散了,若非他熟悉地形,几乎就要交待在当场。
“他怎么就死了?他死了我怎么办?”
听到赵将军战死,梁丘刚顿时一屁股坐倒于地。
所谓人死债消,将军力战而死,是不能再追究责任了,唯一能担起这丢城失地责任的,也只有他了。
“眼下城池是不是还在咱们手中?那些贼人可是撤干净了?”
失魂落魄的想了半天,梁丘刚突然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
“是的。”
杨捕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梁丘刚,肯定的回答道。
“那就好,立即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得外出!给本官准备笔墨纸砚!贼人偷袭城外粮草,赵永图轻敌冒进,不顾本官劝阻出城浪战,尽丧其众,贼人袭城,本官与杨捕头亲自率残部及众衙役殊死搏杀,阻敌入城,却力有未逮,失了粮仓!这赵永图不以大局为重,见小利忘大义,委实该杀!”
在杨捕头目瞪口呆之下,梁丘刚便完成了脱身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