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月的京城中,紧张刺激如同在坐过山车。
九月初,建奴兵锋直逼宣府,剑指京城之时,城中一片末日将临的恐惧。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建奴一直在宣府肆虐,似乎根本没有东向进攻京畿的意思,许多人都放下心来,觉得建奴也明白京城是天下坚城,等闲根本不可能攻克的道理。
当他们自觉可以高枕无忧之时,十月初,建奴大军却是突然从宣府镇消失,去向不明。
京城之中顿时又是一片人心惶惶,觉得建奴可能是抄近路前来攻打京城了,他们之前就来过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虽然很多人觉得建奴打不进京城,但还是在家中战战兢兢的烧香拜佛,祈求上苍垂怜。
数日前,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潞州总兵李征,率领数千军队,力克建奴两红旗,斩首数千,并且团团围困两红旗于应州城中!
大明的百姓们顿时与有荣焉,数千大军就能吊打数万之众的两红旗,大明军队还是有可以靠的住的嘛。
谢文举此时都没有想到,他艺术加工的奏章,竟然被人以更夸张的方式泄露出来,振奋人心的作用也达到了,不过却只有寥寥半日。
随着大同镇的告急文书到达,京城又一次陷入绝望之中。
合三镇之力,竟然无法战败建奴,反而被死死围在小小的朔州城内,如同风中烛火,虽然都有熄灭的可能。
崇祯的好心情维持的时间更短,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然后这道紧急求援的文书便摆在了案头,崇祯破天荒的亲自审问了一番信使,终于确定了这个让他头晕目眩的消息。
看着预料之中的嘉奖会,急转直下的向着追悼会方向开去,崇祯直觉得有些欲哭无泪。
这些年真是受够了,将领们一个比一个窝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打的,却是快要被送进火葬厂,难道真是天不助朕么?
觉得分外不爽的崇祯,直接便当着温体仁的面,咬牙切齿的表态,一定要救援,而且速度要快!
温体仁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任务,完全就是一脸的懵逼,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眼下京畿附近能够动员的军队是不少,但能打的一个也没有,强迫他们前去救援,也只能是送人头的命。
若是溃败还好,若是被人抓了俘虏当炮灰继续进攻,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好在崇祯接着表态要在朝会上,集思广益,依靠众人的智慧找出一个万全的方案。
闻言温体仁顿时松了口气,这事若是被捅在朝堂之上,那原本还有那么一两成的希望,则会直接被忽略不计。
第二日朝会,崇祯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温体仁老老实实的按照崇祯的要求,主动要求朝廷给予权限,调兵遣将救援朔州城中的三镇总兵。
但他这一开口便直接被早就嫉妒他好运气的东林党给打断了,一个又一个道德君子们,上谈上下五千年,下谈黎民百姓生活不易,中间更是涕泪俱下的表明,国库已经是如何的空空如也,为一群必死之人,如此糜费巨大,完全得不偿失。
在龙椅上的崇祯,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拳头都在袖子里握的咯咯直响了,但是他最后绝望的发现,他还是太小看下面这些臣子了。
话题只开始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变了味了,从救援的主题,直接被拉到十万里外,开始弹劾内阁不作为,在运筹帷幄方面,何等的短视和不堪。
听着这些老生常谈的弹劾,温体仁嘴角的冷笑却是越来越盛。
镇压国内流寇之时,朝堂之上的君子们纷纷表态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更是一致赞同加赋加税,以尽快剿灭流寇。
因为这些流寇严重威胁到他们各自的利益,自然要推动国家力量,尽快予以剿灭,及时止损。
但一到与建奴作战,这些人又是另外一副嘴脸,又开始大谈特谈与民休养。
一句话说到底,并不是因为太怂了,而且建奴肆虐的地方,与江浙出身的东林党更是没有利益上的分歧。
更别说直面建奴的辽西将门,每年调拔巨量的饷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进入他们的口袋了。
若是剿灭了建奴,这种发财的机会,还向哪里找?
所谓看破不说破,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温体仁却不打算说破,根子还在崇祯皇帝身上。
若是这位皇帝有朱元璋、朱棣一半的气魄,数万官吏说杀就杀,他说不定还会赌上满门气运来疯狂一次。
但这位崇祯爷却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主,这种得罪海量的人的事情,那还是敬谢不敏了,免得到时被群起攻击,最后落得一个被清君侧的下场。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就算当年权倾朝野的魏忠贤,也是不敢触碰这块禁区,更别说他这个向来被朝臣们攻击孤立的内阁首辅了。
温体仁当然也不会就这般放着崇祯被坐腊,不时出声争辩几句,但随即就被君臣的攻击声音给完全淹没了。
会议也完全走了样,原定的救援计划不仅没有丝毫的规划,最后竟然变成了对温体仁的讨伐大会。
温体仁也拿出舌战群儒的架式,始终不肯向群臣低头,不时将话题向救援上面引。
但他这种挣扎注定是无用的,在无数人不断的讨伐之下,他只能狼狈的不断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明面上看,温体